第4章 第4章

陆子思呆若木鸡，几乎是僵硬地转过头，然后就看见那位王姑娘带着两个丫鬟，丝毫没有形象地朝他跑来。

        “陆子思！说好的花朝节一起出去玩，我在家等你等了半天！你人呢？”

        陆子思冤啊。

        “我不知道今天是花朝节，我以为是明天啊！”

        王姑娘不敢置信地说：“你不知道？你现在连跟我出去玩都不放在心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陆子思百口莫辩，就差给她跪下了。

        转头看向旁边的两人，结果两个人跟看戏一样，一动不动的，特别是那个林姑娘，还在那咯咯地笑。

        天理何在啊！

        “微雨！”

        “你喊微雨有什么用，你喊爹都没用！”王姑娘揪着他的耳朵就想带他走。

        坏家伙，说好了一起赏花，现在倒好，旁边又有一个漂亮姑娘。

        陆子思使劲扑腾，王姑娘扯半天都扯不动他，影九看得都心急，往前走了一步，陆子思还以为她又什么话要讲，直愣愣地看着她。

        看着她伸了个手，在自己身上点了两下，下一秒，陆子思就觉得浑身卸了力，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被拖走了，甚至都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

        影九就站在原地，拂去一切功与利，只淡淡一笑。

        林微雨解释道：“他们一直都这样。”

        影九点点头，表示我看出来了，就陆子思那劲，但凡他想挣脱，王姑娘根本就拉不住他。

        就他们这，纯属是打情骂俏。

        只剩下影九跟林微雨两个人了。

        还是林微雨先开的口：“林姑娘，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过花朝节，二月二，他本打算就这么在家躺一天。

        但是这位林姑娘，貌似从来没有过过花朝节。

        “你以前……”林微雨想了想，她好像说过，她小时候在江湖漂泊，“在江湖是怎么过的？”

        江湖，这个词听起来就好像只在话本里出现过。他一个江南的小公子，怎么会知道何为江湖。

        至于影九，当然也不知道什么江湖，但却知道，江湖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

        她每次去刺杀些什么高官贵族的时候，他们就总是会请一些所谓的江湖人士，不过都是一些酒囊饭袋，都是废物，没一个能打的。

        “江湖啊……”影九仔细地想了想，“就是一群人打打杀杀呗，无趣得紧。”

        “公子对那些有兴趣吗？”影九问。

        她一直想对他们家回报些什么，毕竟在人家家里呆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影七那点金子够几个钱。

        反正十六快走了，不知道地下那些书能不能留几本下来。

        林微雨摇摇头：“我会那么一招二式，能防身就好了。”

        行吧。

        影九继续悠哉悠哉地在大街上走着，林微雨在她身后跟着，时不时回答她几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身边人来人往，都在头上别了花，影九心痒得很，都入了世，怎么还能跟人间格格不入呢，当然要入乡随俗。

        影九跑到路边，摘了两朵小野花，踮起脚就插在了林微雨的头上。

        红艳艳的花，跟林微雨素净的一身打扮搭配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影九没感觉，反而觉得好看得很，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然后抬起手，把另外一朵花插在自己的头上，笑着问：“好看吧？”

        林微雨应和着点点头。

        好看吗？说实话，有点辣眼睛。

        但影九好看，倒也不至于那么难看。

        影九开心得很，林微雨也就不去扫她的兴了。

        两人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影九眼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影九想着措辞，转过头跟林微雨说了一句，“我有点事，你先在这玩吧。”

        说完麻溜地跑了，半点反应时间都没留给林微雨。

        他就站在大街中央，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影九飞快地跑着，期间还没忘记从路边再薅一把野花。

        好不容易在一个转角的小巷子追上人，人家才刚转个身，就措不及防地被影九插了一脑袋花。

        “当当当当！”影九蹦哒了两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又是我！”

        十六不想讲话。

        她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想要背后偷袭，针都准备好了，就差带到阴暗角落一击毙命。结果，是这个憨货。

        十六默默收起指间的针。

        然后看着这个头上插着一朵大红花，笑得一脸傻气的人，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

        “你怎么还没走啊？”影九先发制人，免得待会儿十六要问她她怎么在这了。

        “我前天只说我要走，我没说我马上走。”十六手里还抱着一堆用黑布包住的东西，看了一眼，接着说，“把这些弄完，我明天就走了。”

        “去京城吗？”

        “当然。”

        影九本来应该先问她口中的“这些”是什么，但她实在是担心她去京城。

        虽然十六总是凶巴巴的，还总是喜欢骂她，但十六是个好人。

        京城却不是个好地方。

        影九刚被拐来培养成刺客的时候，大人已经有个培养了四年的成品了，送去京城，就再也没回来。

        十六才多大，到现在也不过只培养了五年而已，十六比她还小呢，就算厉害，也不能就这么往京城里送啊。

        送了还回得来吗？

        影九想说，要不我们别去了吧，我们现在跑，大人也抓不回来的。

        但影九最后还是决定闭嘴，她知道，十六唯大人马首是瞻。

        十六跟她不一样，十六是大人捡的，是在她快死的时候捡回来的，十六被大人抱进院子的时候，影九还在跟影七斗嘴，然后就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十六。

        饿的瘦骨嶙峋的，怯生生地窝在角落里，看上去就跟快要死一样。

        大人对她来说，是再生父母，她这条命都是大人的。

        所以影九只问：“这些是什么啊？”

        十六回答：“不清楚。大人吩咐的，只管做就好。”

        是什么不重要，大人让做，做就好了。

        影九哦了一声，接过一半，说：“那我陪你一块弄吧。”

        是一种红色的物质，粉末状的，像是颜料一样。

        影九摸了一把，问：“以前大人是不是也让我们搞过？就在山下那块儿。”

        十六点点头，说：“好像是。”

        影九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干嘛用的。”

        “算了，大人总是有些奇思妙想，谁说的准呢。”

        最开始的时候，还总是会拿一些莫名其妙的剑谱过来练，然后教着教着发现那是假的，根本练不通。

        就影三，练功练得走火入魔，差点没被那些个假剑谱害死。

        “我总感觉大人好像在急着做什么事。”

        十六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不要妄自议论。”

        “好好好，我不说了。”影九讨好道，“那咱们开搞吧。”

        十六抽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像是一个阵法。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十六点着上面的标记点，“最后在这里收尾。”

        “最后划线……”

        十六絮絮叨叨地吩咐着，这次影九会抢答了：“我知道，一定要站在外围对吧。”

        “对。”十六放心了，把一个罐子塞给她，“仔细一点。”

        影九拍拍自己的胸膛说：“我知道，我办事，你放心。”

        影九办事很快，一路飞奔到标记点，一个一个画，最后跑到了整个镇的最外围，刚好碰上了散步散到外面的林微雨。

        要收尾了，要站外围，影九拉了一把林微雨，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虽然不知道站外围是为了什么，但影九下意识地拉了他一把。

        “你在干嘛呢？”

        “玩游戏。”

        影九嬉皮笑脸地敷衍着，然后问一句“你怎么在这”，这件事就翻篇了。

        林微雨说：“我就是一个人走走，就走到这了。”

        “真巧啊！”影九立马哥俩好地一拍掌，“我也是！那我们一起继续散步吧！”

        两人结伴往后走，没人注意到身后的红线闪了一下光，然后归于沉寂。

        十六坐在不远处的屋檐上，看着一双背影，不由得有点不知何处来的感慨。

        影九往后看了一眼，两人遥遥对望，十六抬起手挥了挥，算是告别，影九再往后看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怎么了？”林微雨问。

        影九摇摇头，说：“没事。”

        只是有点感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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