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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hapter.39


她又看见那只知更鸟了。

        虽然她的知更鸟已经不再是知更鸟,而是变成了有着细长鸟喙和人类身体的诡异黑影,于阴影中散发着薰衣草般芬芳馥郁的气息,但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四面八方依旧是纷纷扬扬的灰白余烬,如烟如雨,苍茫寂寥。唯有那道黑色的身影依旧哼唱着支离破碎的童谣,低沉的歌声而沙哑又飘渺,卷着厚重的金属质感,好似一台即将坏掉的留声机。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次她不再恐惧,因为愤怒和悲伤已经溢满了她的内心,让她再也无暇顾及其他。她毫不犹豫地踏入黑暗当中,直面那道有着鸟头人身的影子,一遍又一遍地质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她的质问毫无逻辑,更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因为自己无法理解或是无法接受的事情而迁怒于他人。可不管她如何失控地哭喊,那道鸟头人身的影子依旧平静地伫立在原地,无动于衷地重复着旋律诡异的童谣。

        “回答我啊!”她丝毫不顾礼仪地打翻了对方手中的油灯,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明也随着玻璃的碎裂声消散,“我不想再听到你那些该死的童谣了,说话啊!”

        沙哑的歌声终于停止,细而长的鸟喙在阴影中缓缓转向她的方向。虽然在浓稠黑暗中她什么也无法看清,但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正稳稳地落在自己身上。

        “我已经告诉你所有真相了,”那道带着浓厚金属质感的低沉声音平静地回答道,“在很久之前,在一切开始之前。”

        “不,”她摇摇头,但又迟疑了片刻:“不,你只是让我活在了一个又一个噩梦里。”

        “每个人从出生起就有一个装满了花朵的口袋,当玫瑰花环被编织好时,灰烬会落下,我们都会倒下。而唯一的区别是……时间、选择和代价。”

        “玫瑰花环……是什么?什么选择?什么代价?”

        “去聆听那些歌谣……不是用耳,而是用你的心……”带着金属质感的低沉声音宛如即将消逝的烟雾,越来越轻,越来越淡,那道鸟头人身的影子也随之被黑暗吞没,“去聆听……”

        “不,等等——”

        她想要追上对方,可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绊住了她的脚,尖锐的细刺刺穿了她柔软的肌肤。她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了一步,附身摸索着寻找那件阻碍了自己脚步的物体——一寸,两寸,三寸,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柔软又坚硬的圆环状物体;花瓣,尖刺,荆条,这是一个精致细腻的玫瑰花环。

        她的鲜血滴落至柔而薄的花瓣上,仿佛点点星火触到干枯的木柴,整个玫瑰花环在刹那间燃烧起来,炽热的鲜红的火苗摇曳着于黑暗中绽放,绮丽又妖冶。灰白的余烬带着火焰的余温落在她的手上,脸颊上,眼睑上。

        她尖叫起来。

        “没关系的,孩子,别担心,你已经安全了……”埃尔维拉隐隐约约听到一道女声在她的头顶响起,这道声音让她想起了麦格教授——只不过她从来没听过对方用这么轻柔的语气说话,“……斯特兰奇医师说她的伤势虽然已经恢复了,但情况还是不太稳定……可能是做噩梦了,也可能是残留在她体内的黑魔法……”

        一双温暖却布满老茧的手温柔地抚过她的额头,就像以前她在家里做噩梦时阿尔伯特教父安慰她那样。

        “……有人诅咒了我的教女,女妖是冲着她来的……”

        “……我们都知道这一点,阿尔伯特……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陷阱……目前找到的证据对那个孩子很不利,他们甚至……”

        “……我知道他们的手段,就像当年他们对南丁格尔和艾萨克做的那样,但是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一次——”

        “弥斯特……欺骗……”埃尔维拉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皮上仿佛压着千斤巨石,于是只好竭尽全力挤出几个模糊的单词,“艾利尔特……克莉丝汀……女妖……阿尔文……”

        “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别担心,科瑞兹先生和诺特小姐的情况也已经稳定下来了,他们没有任何危险,睡吧,孩子。”那道酷似麦格教授的声音叹了一口气,“睡吧,交给我们,你需要好好休息。”

        埃尔维拉本来还有很多话未能说出口,可她实在是太疲倦了,以至于她的大脑在这一瞬间一片空白,本能地跟随着对方安抚的话语重新没入黑暗当中。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有知更鸟和玫瑰花环,也没有鸟头人身的怪物和它诡异的童谣,仅仅是一个安稳又宁静的美梦,如同午后蜷缩在温暖壁炉前的沙发上的小憩。

        当埃尔维拉再次睁开眼睛时,明媚的阳光已经透过圣芒戈的窗户洒落在她的脸颊上。这里是一间独立的病房,四周的架子上放满了各式各样她从未见过的魔药,然而病房里却没有弥漫着医院中那股常见的难闻的药水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薰衣草芬芳。

        一位穿着圣芒戈白色制服外套和针织毛衣的褐发男子正在替她拉开窗帘,让新鲜空气和阳光能够进入到房间内。他有着一张典型的英国面孔,虽然相貌说不上出众,但一双深蓝的眼睛沉静而又深邃。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声响,男子转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你好,希特斯小姐,我是圣芒戈的魔药研究员西瑞尔·斯科特(cyrilscott)。”

        “噢……你好。”

        埃尔维拉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可一时间又不知道改如何开口。因为西瑞尔·斯科特在介绍完自己后便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一旁的魔药架子上,全神贯注地开始整理药剂。埃尔维拉认出了他手上那个熟悉的小银瓶——那里面是阿尔伯特教父亲手调配的,她每周都要喝的魔药。

        “抱歉,斯科特先生,那是——”

        “——是你长期服用的魔药,我知道。”西瑞尔抬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但是我需要了解它的成分,这有助于我为你调制出治疗你体内黑魔法残留的药剂,防止药效冲突。”

        对方的话听起来无懈可击,埃尔维拉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就在她打算问问自己体内的黑魔法是怎么回事时,病房的门口突然被人毫不客气地推开,一道轻快客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动作:“谢谢你,斯科特先生,但是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劳烦你去亲自鉴定希特斯小姐长期服用的魔药的配方,因为我已经把它放在你办公室的桌面上了。”

        西瑞尔拿着魔杖的手顿了一下,随后非常自然地收了回去,淡淡地微笑道:“好,麻烦你了,斯特兰奇医生。那么……我先离开了,祝你早日康复,希特斯小姐。”

        埃尔维拉好奇地抬起头,那位被称为斯特兰奇的年轻男子看上去不像个医生,反而更像麻瓜杂志封面上玩世不恭的男模特。他的脸颊比一般人要长,五官深邃且轮廓分明,一头深褐色的鬈发有些散乱,他的样貌虽然算不上特别英俊但却足以让人印象深刻;圣芒戈的白色长袍松垮垮地从男子肩头滑落,露出里面麻瓜款式的灰色西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斯蒂芬斯·斯特兰奇,你的主治医师。”男子笑吟吟地朝她点点头,“你看起来恢复得很不错,而且还有一大堆问题想问我。”

        埃尔维拉正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现在的情况,她很干脆地承认了:“斯特兰奇医生,我想知道我体内的黑魔法是怎么回事。”

        “唔,这题我会。”斯蒂芬斯同一种轻快的语调说道,“你的体内存在一种黑魔法,它和芭芭雅嘎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标记或者是特殊的召唤,这种黑魔法让你成为女妖的狩猎对象。打个比方——就像有一份新鲜的草莓奶油派无时无刻散发着迷人芬芳诱惑着你,而你对于女妖来说就是这份美味的草莓奶油派。”

        埃尔维拉回想起在芭芭雅嘎的木屋中看到的尸骸,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我不喜欢草莓奶油派,太甜腻了。”

        “可是我喜欢。”斯蒂芬斯说,“甜甜的奶油有助于我身心愉悦。”

        “那好吧,”埃尔维拉感到有些无奈,“要不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这种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的问题对于我这个单纯无辜的医生来说有点超纲了。”斯蒂芬斯摊开双手,夸张地做了一个委屈的表情,“这本应该是魔法部的范畴,不过医者仁心嘛,我还是会尽力满足我可爱的病人……”

        “唔,总而言之,这是一种古老又邪异的黑魔法,可以通过某种媒介诅咒对方,召唤某种魔法生物去夺走对方的性命。这是一种缓慢却很隐蔽,不容易留下痕迹,还可以伪装成意外事故的高超手段。但使用黑魔法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果召唤来的魔法生物失败了,没有捕抓到它想要的猎物,那么它的目标就会变成施咒者。”

        虽然斯蒂芬斯一再强调自己只是个医师,但是埃尔维拉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对自己所说的话和对这件事情的了解显然已经超过了“主治医师”的范畴;他对自己的态度也不仅仅是对待一个需要治疗的病人,更像是在有意地引导和提示着什么。

        “有人诅咒了我。”埃尔维拉想起自己曾经在半梦半醒时听到的话语,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缓缓下沉,“我想我知道诅咒的媒介是什么了。”

        斯蒂芬斯眨了眨眼:“这么巧,魔法部也知道了。傲罗们搜遍了整个霍格沃茨,最终在你的寝室里找到了一个碎裂的蛋白石徽章。”

        “我早就应该处理掉它的。”埃尔维拉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愚蠢,竟然一直对眼前的危险熟视无睹。她很早就意识到那了枚徽章不对劲,可是自从开学后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了赫尔墨斯信使团上。

        “如果你是指扔掉它或者毁掉它的话,很可惜,美丽的小姐,那完全没有用。”斯蒂芬斯戏谑地摆了摆手指,“这是一种诅咒,一种黑魔法,不管你对那个徽章做什么都没有用,最后它都会完好无损地回到你身边,因为它只是个给你下咒的媒介而已。”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除诅咒吗?”埃尔维拉愣了一下,这回想起来她才发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也许克莉丝汀的宠物被害和阿尔文的惨剧都不是巧合,前者曾经在火车站台帮她捡回云雀徽章,而后者则在借走她的外套时无意中碰到过上面的云雀徽章。

        “呃……我是说……如果我在一开始多留心一点,就不会有其他人受到伤害。如果不是因为我,阿尔文也不会出事,克莉丝汀的猫头鹰也不会死——”

        “诅咒一旦生效就无法中止,直到你被女妖杀死,诅咒成功;或者是你在女妖面前逃过一劫,诅咒失败,施法者倒大霉——就像现在这样。”斯蒂芬斯摇摇头,“就算我们提前发现了诅咒,那也只能把你像易碎制品一样装进一个安全的地方再派人时刻看守,直到女妖找上门。你又能保证它在寻找你的过程中不会害死更多其他的人吗?”

        埃尔维拉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这都是我的错——”

        “这么说或许有点不近人情,但我还是觉得你有点儿想太多了,我可爱的小姐。”斯蒂芬斯耸了耸肩:“你又没有用黑魔法召唤食人女妖,也没盘算过要杀掉你的同学,大可不必把凶手犯下的罪行都揽到自己身上,除非你是麻瓜传说里普度众生的圣母玛利亚。”

        “好吧,谢谢你。”

        埃尔维拉一时分不清对方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真的在嘲讽自己,但她决定放弃和对方争论这个问题。室内的温度很暖和,可她还是下意识地拉紧了被子,蜷缩在床铺的一角。有人想要不留痕迹地置她于死地,甚至不惜在霍格沃茨里动手,从六个月前便大费周折地设计诅咒她——凶手残忍狡猾,也恨她入骨,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差一点便成功了。

        斯蒂芬斯意味深长地笑扬起唇角:“而且啊,对你来说,什么也不知道,留在霍格沃茨反而是最安全的……毕竟这所学校是整个魔法界里唯一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呢。”

        “可是……为什么?”谁会对一个霍格沃茨的二年级女孩赶尽杀绝,这是为什么,诅咒又是怎么施下的呢?埃尔维拉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弥斯特·芬格那头乱蓬蓬的银发,但很快又否决了——虽然她不怀好意,但她的目的一直都是带走活着的自己,即便是在最后的争斗时也没有真正伤害过自己。

        “‘为什么’?这是个好问题,魔法部也在调查。”斯蒂芬斯用一种歌唱般的语调说道,“只不过他们的调查出现了一点小分歧。”

        “什么意思?”

        “唔,在这种黑魔法中,诅咒的媒介同时也是召唤魔法生物的媒介,施咒者一旦失败就会承受被诅咒者的命运。所以一部分人认为你是受害者,真正的凶手诅咒了你;但是目前魔法部找到的证据中并未有明确的线索指向下咒人,因此有另一部分人指控是你本人使用黑魔法蓄意杀人,被你诅咒的人逃过一劫,你也因此遭受女妖的反噬。”斯蒂芬斯的语气就像是在讨论下一顿饭吃什么时一样轻快愉悦,“所以魔法部已经派人留在圣芒戈,等你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便会对你进行审判。”

        埃尔维拉再次开始怀疑斯蒂芬斯是否真正的圣芒戈医生了,因为对方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都实在是太过不利于病人的情绪稳定和身心健康。斯蒂芬斯没必要欺骗她,可这一整件事都实在是太过荒谬了——她心爱的宠物猫被开膛破肚,她的朋友惨死,她差点被人蓄意谋杀,可是魔法部里却有人认为她才是凶手。

        她的用力过度的指尖已经扎破了洁白的被褥,几乎竭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失态地从床上跳起来:“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克莉丝汀和艾利尔特都在现场,我们差点就死在芭芭雅嘎手下了!甚至……弥斯特·芬格也可以证明!”

        斯蒂芬斯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一些:“很抱歉,他们都在魔法部接受调查。”

        埃尔维拉咬了咬唇,试图用疼痛把自己拉回现实:“我想见阿尔伯特教父。”

        “唔,很遗憾。他被魔法部勒令回避这个案件,直到你被证明无罪。”斯蒂芬斯挥动魔杖,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自动盛满热水,稳稳地飘到埃尔维拉手里,“因为阿尔伯特不仅是负责调查这个案件的傲罗兼威森加摩成员,同时也是你这个当事人的合法监护人。”

        “我只是想见一见我的教父,”埃尔维拉感到自己的眼睛又干又涩,似乎有什么温热的物体即将涌出来。她把自己藏在水杯中缓缓升起的白雾后,“只是……见他一面也不可以吗?”

        “我知道这么和你说很残忍,但是……不可以。”斯蒂芬斯无奈地摊开双手,“指控你有罪的那一部分人认为阿尔伯特可能会影响到魔法部的调查,所以申请禁止他在你接受审判之前和你交流。”

        埃尔维拉张了张嘴,她心脏似乎已经沉到了胃里,铺天盖地的绝望终于在这一瞬间把她淹没,即便是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芭芭雅嘎手中的那一刻她不曾感到现在这么无助和愤怒。有那么几秒钟她甚至想过放弃所有思考,把身边所有能拿起来的东西都砸碎以宣泄自己的怒火和不满,或者是诅咒那群指控自己的人成为芭芭雅嘎的晚餐直到魔法部愿意把阿尔伯特教父送回她的身边。

        可最终埃尔维拉只是竭尽全力抑制住不断试图涌出的泪水,一言不发地紧紧咬住下唇。曾经的自己在一开始面对丽塔·斯基特的造谣时也一度怒火中烧,可不管是据理力争还是暴跳如雷都只能让所有人更认为他们一家人都是疯子,反而正中造谣者的下怀,所以她很早就清楚自暴自弃、崩溃失控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让那些看热闹的人笑得更开心。

        更何况阿尔伯特教父绝对不会扔下她孤身一人,他绝对不会对她不管不顾;更何况阿尔文永远地沉睡在那间阴暗血腥的小屋里,等待着他们为他讨回公道。

        埃尔维拉呆呆地停滞了许久,杯中热水的温度都已经完全散去。直到确认自己不会一开口便忍不住愤怒地尖叫时,她才一字一顿地说道:“霍格沃茨也不是只教魔法的,这不符合规矩,我还未被证实有罪,他们没有权利用对待凶手的规则来对待我。”

        斯蒂芬斯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突然俯下身子,用那双祖母绿的桃花眼认真地端详起埃尔维拉,仿佛突然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对方的目光有如芒刺,埃尔维拉觉得自己脸上几乎要被扎出几个洞,她很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又往被子里蜷缩了几分。

        斯蒂芬斯看到她的动作后才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很不错嘛,没有哭,没有大叫,没有大发脾气摔杯子,这种情况下还懂得动脑子分析情况……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要哄一个崩溃的小女孩了。”

        埃尔维拉皱起眉头:“如果你再不能好好说话,我就要考虑摔杯子了。”

        “唔,怪不得阿尔伯特忍心把这么单纯柔弱的可爱小绵羊扔进狼群里,原来你只是看起来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啊。”斯蒂芬斯又恢复了笑吟吟的神色,“哎呀,没想到小绵羊其实是只一口能吞一只狼的狮子呢。”

        埃尔维拉举起了手中的玻璃杯:“斯特兰奇先生,你猜是你的魔杖快一点,还是我的杯子先砸到你呢?”

        “哎呀,别这样,非常抱歉,刚才是我失礼了。”斯蒂芬斯的脸上没有半点歉意,反而笑得更愉悦了,“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好好安慰女孩子的——别担心,虽然阿尔伯特没办法来见你,但是你还有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我啊。”

        埃尔维拉注意到这位医师从一开始就直呼教父的名字“阿尔伯特”,而不是礼貌性地称呼他的姓氏。她突然感觉到这一切也许并没有那么绝望,面前的人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惹人恼火:“你不仅仅是我的主治医师,对吗?”

        “哎呀,你知道阿尔伯特扔了多少摊子给我吗?又要保住你的性命,又要想方设法敷衍魔法部那群人,还要充当你的百科全书。”斯蒂芬斯狡黠地眨了眨眼,“魔法部的人可不会在审判你之前告诉你这么多哦。”

        埃尔维拉听出他话里有话,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告诉我应该注意些什么?”

        “唔,你自己也看出来了,有些人并不在乎真相,只是想让你成为‘凶手’呢。”斯蒂芬斯轻快地说,“你该不会觉得能在霍格沃茨里选择使用古老黑魔法还精心策划几个月只为置一个格兰芬多学生于死地的人背后毫无准备吧,我可爱的小姐?上一个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还是黑魔王呢。”

        埃尔维拉愣了一下,马上回想起这一整件事中种种不对劲的地方——对方不仅能够提前确定她一定会被选入鼻涕虫俱乐部,还能准确无误地调包斯拉格霍恩教授给她准备的徽章;而且芭芭雅嘎潜伏在霍格沃茨中,连续杀害了两名学生的宠物,教授们和魔法部拍来的人却一直无法找到女妖;最令人不安的是对方竟然敢在魔法界最安全的学校中对她动手,甚至不在乎其他学生的性命。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去猫头鹰塔楼正是因为“阿尔文”的委托,但是真正的阿尔文早就死在芭芭雅嘎的小屋中,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当时看到的“阿尔文”究竟是谁,但她确信这是对方布下的陷阱。

        一开始埃尔维拉还不解为什么对方要挑选这么复杂的黑魔法,而不是最直接的索命咒或者是致命诅咒。但是如今亲耳得知自己被指控为凶手后,她终于意识到这也是整个陷阱中的一环——因为这种黑魔法性质特殊,即使她能在芭芭雅嘎手中逃过一劫,也未必能逃过莫须有的罪名。对方在真相被查明之前先一步指控她是凶手,并且切断了她与唯一一个亲人——也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并会无条件帮助她的人之间的联系,试图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想要杀她的是一整个势力。而且这个势力强大到足以影响魔法部和霍格沃茨,能够抹去所有痕迹,扭转黑白,悄无声息地抹去一条生命。埃尔维拉心有余悸地抿了一口早已冷掉的白开水,突然明白为什么斯蒂芬斯之前会认为她对诅咒一无所知反而是一件好事——那股势力唯一无法掌控的地方便是霍格沃茨,假如魔法部提前发现了她身上的诅咒,她肯定会被带离学校,真正落入对方的势力范围中,那么她要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女妖了。

        埃尔维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如此强大的势力会大费周章地对付一个二年级学生,也不知道弥斯特·芬格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但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活下去——毕竟她连女妖都逃过了,绝对不能死在这种可笑的罪名上面。

        她的喉咙干涸得发痛,再次开口时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沙哑:“我明白了……但是我该怎么做?我只是个普通的二年级女孩,我没办法——”

        “对呀,你只是个被吓坏了的女孩,刚刚侥幸逃过一劫,什么也不知道,毫无威胁,可怜又无助,单纯又无辜。”斯蒂芬斯盯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微笑道,“要知道,他们没有权利对你使用吐真剂,这意味着你在面对他们的的问题时可以选择该说和不该说的话。”

        “我肯定不会在想要取我性命的人面前全盘托出。”埃尔维拉点点头,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也没有和我说过这些话。”

        “阿尔伯特带出来的孩子简直和他一模一样呢,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被他养成了披着羊皮的狮子,真是太可惜了。”

        斯蒂芬斯有意无意地撩起了自己耳侧的鬈发,露出了先前被完全遮盖住的左耳,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光芒。埃尔维拉这才注意到他的耳朵上戴着一枚金属的耳坠,造型看起来是一根顶端设有一双翅膀,周身盘绕着两条蛇的神杖。

        “我只能给你一个忠告。不管你面对的是什么人,面临的是什么情况,你都可以记住这句话——‘有言必有知’。”

        埃尔维拉猛地坐直了身体,水杯里的水因为她的动作倾洒出一部分在洁白的被褥上。她震惊地抬头看向斯蒂芬斯,可是对方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任由半长的鬈发再次把耳朵和耳坠完全覆盖,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分毫未变,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埃尔维拉的幻觉。

        “你……那个……”埃尔维拉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真的只是圣芒戈的医生吗?”

        “当然不是啦,我还是个聪明绝顶又英俊潇洒的拉文克劳。”斯蒂芬斯一边整理好圣芒戈长袍的领子,一边用歌唱般的轻快音调说道,“但是现在我要做回你尽职尽责的主治医师了,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饿不饿?我还是有能力在我的病人被带走之前让她吃上一顿饱饭的。”

        “我现在说不舒服还来得及吗?”埃尔维拉咽了口唾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想到要被他们带走,我就浑身难受。”

        “你看起来好极了,没有任何问题,比梅林好棒。”斯蒂芬斯满意地拍了拍手,“那么祝你好运,我可爱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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