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求生第一天(修)

薄雾笼罩前方，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模糊又朦胧。

        巷子里，污水从充满铁锈的下水道管子表面滴落，隐隐有窸窣的脚步声拖沓而来。

        周一元屏住呼吸，整个人蜷缩在蚊蝇四处飞散的垃圾桶旁，他一动也不敢动，身体僵直地屈膝抱头靠墙蹲着。

        下一秒，垃圾桶附近已经腐烂的瓜果被一条青黑色的腿给一脚踩烂，汁水从指缝中渗出，粘在了黑色外翻的脚指甲上。

        那条腿步履缓慢，但是却无比敏捷地往周一元所在的方向走来。

        “滋啦、滋啦、滋啦。”

        脚步声越来越近。

        耳膜被细碎的声响轻微鼓动，周一元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后背贴在墙上，随着他微不可查的动作，破败不堪的墙面上掉落下一小块墙皮，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

        忽然，一张的脸倏地与周一元面对面贴住！

        “！”

        周一元瞪大了眼。

        那张脸眼球凸出，只剩下眼白的瞳孔就这么死死盯着脸憋得通红也不敢动一下的周一元，它的鼻梁被什么硬生生地挖去一块，只余空洞的鼻孔伴着齿缝里带着肉丝的嘴巴上下起伏。

        周一元感觉肺腔里的空气几近耗光，然而，与自己距离只有几公分的脸让他不得不咬牙死命坚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周一元绝望闭上眼睛准备豁出去的一刹那，整个寂静的空间猛地响起了幽深而又辽远的钟鸣。

        “当——”

        “当——”

        “当——”

        坐落在整个城市中央的钟楼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在了“Ⅻ”的位置上，钟摆还在规律地左右晃荡。

        紧贴面首的那股气息消失，周一元颤巍巍地睁开眼，他目视对方一走一停地离开原本的位置，细长的干手上还拎着一把带血的匕首，身形岣嵝，它就这么消失在了迷雾中。

        “吓死我了。”

        在干尸身影隐匿的瞬间，周一元四肢瘫软地靠坐在垃圾桶旁边，他大口喘着粗气，脏污的脸上干涸着汗水的痕迹。

        周一元害怕对方会再次回来，不顾酸软的躯体，他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朝巷子外一家破败的超市里钻去，他环顾四周。

        超市杂乱不堪，展示柜七倒八歪地横亘在地上，里面的食物所剩无几，只余零星几包薯片和一两瓶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矿泉水堆叠在角落里。

        没有丝毫犹豫，周一元撑着无力的躯干，抱了薯片和水就攀进了收银台底下，然后心有余悸地搬起跌倒在地面上的展示台挡住了自己。

        直到确认四周没有可疑人物后，他才汗涔涔地整个瘫软在地上。

        所以，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是在家睡觉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刚刚那具干尸，是丧尸吗？

        周一元心里疯狂腹诽，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惊恐的痕迹，他木然着脸，双手轻微颤抖地扭开矿泉水瓶的盖子，往喉咙里灌了好几大口水。

        一瓶水很快就喝光。

        周一元双手抱住空瓶，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他无比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动静，大脑高速运转着。

        就在半小时前，原本躺在家中软乎乎席梦思大床睡觉的周一元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四脚八叉地倒在教堂的台阶上，身上还穿着睡衣，而距离周一元二十米左右的地方，一具龇牙咧嘴的干尸正提着一把刀，气势汹汹地朝他跑来。

        求生的本能让周一元愣是跟干尸玩起了捉迷藏，直到钟声响起。

        “呼——”

        感觉到干渴到几乎冒烟的喉咙滋润了不少，周一元长长呼出一口气，动作极其轻柔地放下手里的空瓶，他双手抱膝，目光炯炯地盯着柜台裂开的罅隙往外看去。

        按照各大网站小说套路，他这应该是穿越了。

        所以，他穿越到哪里了？

        周一元绞尽脑汁，只记得睡前看了本小说，眼前浮现出一本隐约只能看见“丧尸”两个字的小说，他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心底不断安慰自己。

        不慌不慌，小说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

        想想看，小说讲了什么，主角又是谁。

        周一元的大脑沉默地运行了十几秒。

        小说名？

        不知道。

        内容？

        不记得。

        主角？

        不清楚。

        ……

        周一元面无表情：“艹。”

        所以他昨晚上到底看了什么？

        寂寞吗？！

        周一元无比绝望地抱紧自己，纵使内心在奔溃流泪，表情仍旧显得淡然自若，与那双饱含热泪的眼睛相比，具有无比强烈的分裂感。

        等等、等等，不要慌、不要慌！

        按照正常穿越步骤，刚穿的人应该会带着外挂吧！

        比如穿书系统啥的？

        周一元眼底泛起希望，他咽了咽分泌出来的唾液，轻轻叫了一声：“系统。”

        死寂。

        没有半点回应。

        周一元按捺住心慌，继续叫：“gm？”

        “……”

        “外挂？”

        “……”

        “金手指？”

        “……”

        “开机？”

        “……”

        好的，他知道了。

        不是名字问题。

        单纯的就是没有系统。

        周一元蔫了吧唧地靠在收银台下方，他无可奈何地垂头捂脸。

        传说中的外挂呢？

        身披金手指走向人生巅峰呢？！

        难道他要在这个丧尸世界里从零开始异世界大逃生吗？！

        正当周一元垂头丧气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门外猛然就响起了一阵机车的嗡鸣声。

        “轰——”

        震耳欲聋，期间还时不时传来钢铁在地上摩擦的声响。

        周一元身体僵硬起来，他握紧拳，呼吸放轻地透过挡住自己的展示台缝隙往外看去。

        隐约有黑色的摩托车从超市门口呼啸而过，旋即又拐了个弯，稳稳地停在了超市门口。

        “祁哥！这里有个小超市！”

        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从周一元那个角度看过去，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一个身穿黑t的光头青年手握一根断裂的棒球棍，拖拉着从机车上下来，而后缓步地走向周一元所在收银台的位置。

        周一元敛声屏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越走越近的光头青年。

        对方扛着棒球棍，时不时地抬手将地上阻碍他的垃圾给一棒子扫开，砸嗤着嘴皱眉，“草，这地方也被搜刮得忒干净了点吧？连口水都没有！”

        光头青年啐了一口，几步停在了收银台面前。

        周一元睁大双眼，光头青年就这么伫立在他几十厘米的地方，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个破烂不堪的地方还有人。

        果不其然，光头青年只是用手扒拉着大开的收银箱，满脸嫌弃，“连个钢镚都没有！该不会白来一趟吧？”

        他翻动几下，捡了个生锈的老实铁质打火机，摇了摇，听声音还有液体，试着摁了几下，发现根本没用，随意扔在了地上，光头青年转身，向超市其它地方走去，“晦气！啥都没有！”

        打火机敲打在遮挡住周一元整个人的展示台上，正好跌落在周一元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地方。

        听着光头青年渐远的脚步声，周一元吊起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下。

        “祁哥！”

        门外忽然又走来一个人，光头青年立马抬头叫了一声。

        周一元松弛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

        空气里隐隐传来一股尼古丁的气味，周一元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

        男人穿了一件青蓝色冲锋衣，嘴里还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整张脸隐藏在阴影里，他身体斜靠在门口，从光头青年扬了扬下巴，“有找到什么吗？”

        声音喑哑低沉，还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

        周一元感觉自己的耳朵被羽毛轻轻摩挲了一下，痒痒的。

        “祁哥，这里太干净了！什么都没找到！”

        光头青年又埋头翻找了一下，“现在物资也越来越难找了，这个区域基本都翻了个底朝天了。”

        男人不言，他抬手将烟夹在指尖，往超市里走了几步，目光在整个脏乱的超市环顾一周，最后，视线停留在收银台那个方向。

        有一瞬间，周一元差点以为男人就要发现他时，不料下一秒，男人又往里走了几步，脱离开了周一元视线所能及的范围。

        不能看见对方在干些什么的周一元，只能通过声音辨别对方所在的位置。

        男人和光头青年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那个地方搜了吗？”

        男人的声音响起。

        周一元耳朵动了动。

        “祁哥，都搜了，差不多都搜完了！”

        “是吗？”

        “对！啥也没有，不过，倒是找到一个打火机！”

        “嗯？”

        男人声音上挑。

        是在说收银台！

        周一元一惊，甚至可以清晰地察觉到，男人如眼镜蛇般黏稠的视线再次朝他所在的地方投来，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光头青年又继续说：“不过，没啥用，我给扔了。”

        “行，那就撤。”男人没有追究。

        周一元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和光头青年一前一后离开了超市。

        旋即，又是呼啸的机车声，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周一元又呆在原地半响，确定对方不会再回来后，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看了一眼脚边扔着的打火机，伸出手去捡。

        “啪！”

        展示台忽然被一脚踢开！

        周一元还保持着拿打火机的姿势，愣怔地看着横跨在自己面前的一条大长腿。

        男人惺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抖了抖烟灰，在柜台上掐灭了烟。

        “看来，还是有收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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