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段路飞靠在拐角那家服装店的落地玻璃橱窗上有些时候了，他双手随意的插在裤兜里，嘴里嚼着没什么味儿了的泡泡糖，无事可做，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前方道路中间一个大转盘疏导着车辆，转盘上有两三个环卫工人在处理枯萎的花束。他看到转盘后面的人行道上走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段路飞站直了身体，用纸巾包裹着泡泡糖扔进了垃圾桶。“咳，咳。”他用力咳了两声，嗓子似乎清了不少。玻璃橱窗上印着他模糊的样子，他将就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哎，这儿，我在这儿。”段路飞朝他们挥手。
谭林也向他挥手示意。“走吧，你别紧张，他人很好的。”谭林牵了牵张临秋的手，安抚她道。
“嗯，我知道。”
一周前，谭林告诉张临秋段路飞想约他们吃饭的时候，张临秋一时愣在了原地。
“你别生气，你先听我解释。”谭林见她没什么表情，吓得差点结巴起来。
“我没有特意告诉任何人我们的事，是那天我们去广场上玩刚好被他看到了。后来他问我，我就实话实说了。你放心，路哥对我很好的，他也很支持我们的。”
张临秋其实没有生气，她知道谭林不会主动去宣扬这件事，她只是突然觉得好像什么东西是注定不能被自己掌控的。
她曾经去城里一个亲戚家住过几天，老旧的居民小区里面各个单元的住房挨的很紧，亲戚家在最里面的单元，进了大门七拐八拐才能到。
她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看到镜子里她背对着的厨房，厨房外的那棵枯石榴树，石榴树后面的阳台上晒着的滴着水的牛仔裤，还有再往远处的新小区里一家窗户上面贴的福纸，一个看上去豆大的脑袋从窗户里面伸出来看着楼下。
就在这个隔着一段距离的小巷子里，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那人的举动落进了一个陌生人的眼里，通过一面普通的镜子。也许，秘密这个词，有些时候真的不存在。
张临秋还沉浸在自己的感慨里，谭林已经急的要哭了。他想紧紧抱着她，说自己错了，你怎么样惩罚我都可以，就是别不理我。最后，他也只是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对不起，我错了。”
“什么？”张临秋看着两人相握的手。
“我错了。对不起。”
“…………
张临秋用另一只手摸着谭林的脸，轻轻地蹭了蹭，脸上是温柔的笑意：“你没错，我也没生气。知道就知道嘛，又没什么关系。”张临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像个傲娇的小孩子。谭林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鲜活的一面。
“真的吗？那就好，那就好！”他觉得呼吸都舒畅了许多。
“对了，你和段路飞关系很好吗？你们是发小？”张临秋一直对他们三人的友谊挺好奇的，今天既然都说到了，顺便问了起来。
“不是发小，是朋友。比普通朋友要好，我把他当我哥。有一次我差点被流氓欺负，是他和陈哥救了我。”
“陈方晋？”
“是。那次之后，他们很关照我。你知道的，我爸妈不在这儿，也没什么亲戚往来，我胆小，在班里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我们三个就经常在一起玩，渐渐地就很熟了。哦，他们两个好像是幼儿园开始就认识的。就是这样。”
“噢，这样啊。”张临秋对段路飞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与别人吃串拜把子这种事不疑有他，她疑惑地是陈方晋能跟段路飞走到一起，原来是有十几年的情分在。
“有这样的朋友也是一种幸运吧。”张临秋看着谭林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就像城堡里面未经世事的公主，而段路飞和陈方晋就是两位拥护公主的骑士吧。不对，是骑士和王子！张临秋觉得她要被自己的小心思逗笑了。
“我很感激他们。但，你才是我的幸运。”谭林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的眼睛毫不躲闪的看着她。
张临秋也不怯场，她甚至轻轻踮起脚尖凑近了他的脸。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我也是。”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吧。都怪我做题忘了时间。”张临秋先开了口，倒也没有紧张的意思。
“没有，我也刚到。走吧，这家饭馆算是这里的老字号了，味道不会错。”段路飞领着两人走进了饭店，服务员给他们开了一间包厢。
“外面也有位置，不用开包间的。”张临秋再傻也知道包间肯定要花钱的，而且这笔钱还不少。
段路飞拉开三张椅子，按着他们坐下，把菜单推给他们：“别担心，这顿我买单。谁都不准跟我抢！”
“你别担心，我带够了钱。”谭林安抚她说。
“不是这个意思，在外面一样可以吃的，没有必要单开一个房间。”张临秋吐字清晰的说道，她没有争辩，只是平静的陈述自己的观点。
“没事，这里我们好说话。你点菜吧。”谭林把菜单递到她手上。张临秋有点委屈，点了个素菜。
“其实，是谭林这小子怕你遇见熟人，怕你不自在，所以才点了个包间的。”段路飞看出了张临秋的不解和谭林的不能说的无奈，忍不住道出了缘由
“哥，你别说了。”谭林不希望张临秋觉得自己是在她面前刻意展示自己。他接过菜单：“我们吃肉吧。好久没吃了，馋得慌，再来个西红柿鸡蛋汤。路哥，你看看想吃什么。”
“好好好，吃饭吃饭。我要吃芋儿烧鸡，对了，再来个肘子………”。两人一起研究菜单去了，张临秋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饭菜很可口，极具地方特色，张临秋一个女孩子也忍不住吃的比平时多。
谭林吃了几口肉觉得有点腻，就可着素菜吃。他们没吃完，他也没有放下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饭。
张临秋注意到了，她差点脱口而出问一句你身体不行吗，可是理智还是把这句话咽下去了。怎么能说男生身体不行呢？！她换了个问题：“你不爱吃肉吗？”
“额，嗯，从小的毛病，我习惯了。你不要客气，要吃饱才好。”他说着夹了一块肉到张临秋的碗里。
“不用了不用了，我实在吃不下了。”张临秋连连摆手。
“那喝点汤吧。”谭林拿过她的碗去接汤，张临秋拉住他的手：“真不用了，我什么都吃不下了。”
“好吧，那你擦擦嘴。”他递过去一张纸巾。
段路飞把没啃完的排骨放下了。肉足饭饱的伸了个懒腰。
“路哥，你吃饱了吗？”
“吃的好饱，还顺带吃了一把狗粮。”
两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三人休息了一会离开了包间，张临秋把一些剩菜打了包，谭林替她拎着，段路飞去前台结的账。
另一间包厢里，刘正从洗手间回来后脸色没有先前好。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陆华一边摇着拨浪鼓哄孩子，一边关切的问道。
“哈，没什么事，我在想晚上去给我们小乖乖买什么礼物。是不是啊！来，给爸爸抱抱。”
陆华抱起孩子递给他，孩子脸上笑嘻嘻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路哥，我们先走了。我要把临秋送回家。再见。”
“好。注意安全。你自己回来也要小心点。”
“放心吧。”谭林和张临秋转身走了。段路飞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许久，他觉得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羡慕的，一点吗？谁知道呢？
十一月初了，夜里已经有点冷了，段路飞盯着远处看久了觉得有点恍惚，一个声音把他拖了回来。
“段路飞。”熟悉的声音，冷漠的音调。他回头，陈方晋站在一个树影里。段路飞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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