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提头来见

天地昏黄。

        鸾九从藏经阁抄经出来，因着在藏经阁偷吃了两块昨日从山下买回来的糕点，所以还不觉怎么饿，就在寺院四处转了转。

        走到一处院落，鸾九往里头看了一眼，竹簧幽居，格外僻静。

        不过想着许是有人居住，就没进去了。

        “太子妃，请留步。”

        闻声回头，见是方丈。

        鸾九双手合十，与之行礼，“方丈。”

        “太子妃，今日听经可有所悟？”

        “鸾……”微顿，“峦山云雾，锦玉愚钝，难以看透。”

        “不知太子妃可否听老衲一言？”

        “请讲。”

        “皇家之处不宜久留，皇城之外海阔天空。虽同脉非同命，又孰知谁人前路荫蔽凉。”

        闻言，鸾九心头一惊，倏地抬头看着方丈。

        却见方丈脸含笑意，和蔼慈祥。

        “锦玉愚钝，不明白方丈的意思。”

        方丈笑意依旧，缓缓而语：“先前，太子妃曾来寺中祈福，勒令老衲与之面向。施主虽与太子妃皮囊无二，可这躯体之中，却迥然不同。”

        面向，她也曾在书中读过。

        从前便觉得格外惊奇，如今经过方丈这么一遭，还当真这般奇妙。

        她对上方丈那双浑浊却清明的眼眸，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只是道：“这些时日，承蒙照顾了。”

        说完，鸾九便转身离开。

        “施主，面临岔道，早做抉择。抉择不同，命运自异，佛祖庇护。望施主摒弃戾气，初心不浊。”方丈望着鸾九的背影，劝说。

        鸾九脚步一顿。

        她深呼吸一口气，回头，转身，“多谢方丈劝言。只不过……”

        “浮生浊世，谈何初心。我心无所求，只愿无悔愧。”

        说完，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再未停留。

        方丈望着鸾九消失的转角，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天意弄人啊！”

        “师父！”

        一和尚匆匆跑过来，面色担忧，气息微喘，“师父，您没事吧？”

        对上方丈的目光，和尚摸了摸后脑勺，“我方才听说太子妃朝着师父的院子处来了，担心太子妃又为难与您，所以过来看看。”

        “放心罢。这回的太子妃，与上次的不一样。不用这般战战兢兢，只权当寻常施主便可。”说完，方丈又往鸾九离开的拐角处看了一眼。

        又是一声长长叹息，方才回的院子。

        留下那和尚，摸着后脑勺，一脸茫然。

        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东宫，集阅阁。

        “当铺，青·楼。”南璟烨手中摩挲着那块玉佩，冷笑一声。

        当他还以为她变了。

        原来，这段时日的都是假象！

        蔚锦玉还是蔚锦玉，这心里头的心思，从来都没有少过！

        “那殿下，此时……如何处理？”

        “给人把嘴堵住了。要是叫本宫听到太子妃出门，还需进当铺换银钱的话梗子，就提头来见。”

        “是！”

        蔚锦玉，本宫很期待你回宫，再次看到这块玉佩时的反应。

        南璟烨捏着那块玉佩，眸色晦暗如深。

        ……

        寺庙。

        “公子怎么来了？”看到蔚长风的到来，桂嬷嬷顿时脸色一变。

        紧张地往鸾九的房中看了一眼，连忙把他拉到一旁。

        “哦，我听说姐姐来了这寺庙，想着这天气日渐冷了，禅房清寒不比得家中宫里，担心姐姐在寺庙受冷。前几日，得了一裘衣，便想着给姐姐送来。”

        说着，蔚长风便准备往鸾九的住所抬脚而去。“姐姐在房中吗？”

        “公子！公子！”桂嬷嬷连忙叫住蔚长风。

        这蔚长风自小与蔚锦玉在一起，许是了解。若是亲近接触，三言两语便能瞧处不同。

        更何况这鸾九，想的就是见到蔚家的人，这要是一见着，那不是一下子就露出马脚不说。

        这蔚家人，鸾九见谁都可以，唯独不能见的就是蔚长风啊！

        不然当初蔚锦玉跟鸾九说的那些亲情谎言，便就功亏一篑了！

        蔚长风瞧着桂嬷嬷的紧张，“怎么了？可是姐姐病了？”

        “不！没。”桂嬷嬷连忙摆手，“太子妃安好。只不过太子妃去了藏经阁，还未归来。虽公子与太子妃是血脉至亲，可男女三岁不同席，是以还望公子以太子妃名声为重。”

        “这点，长风晓得的。只是许久未见姐姐，所以高兴了些，忘了礼节了。”

        “太子妃要抄经到黄昏，这日头还早，若不公子将裘衣留下，老奴代为转交。”见蔚长风还有迟疑，继续说道，“公子趁着天色还早，还是赶紧回府去吧。要是叫二房的人盯上，又该找我们大房的麻烦了。”

        “嬷嬷说得是，长风莽撞了。”蔚长风将包袱交给桂嬷嬷，又往那主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道，“那嬷嬷代长风给姐姐问安。”

        “太子妃见着这裘衣，知道是公子送来的，就算不用老奴说，也是晓得的。”桂嬷嬷笑道，把包袱递给下人，然后催促，“那老奴便送公子。”

        蔚长风点点头，撤脚离开。

        桂嬷嬷领着蔚长风离开院子，一边走，一边回答了些他问的太子妃的近况。

        走到一处路口，桂嬷嬷远远地瞧见鸾九带着轻晚朝这方走来。

        桂嬷嬷连忙拉着蔚长风转了个方向，“公子！”

        “怎么了，桂嬷嬷？今日总是一惊一乍的！”蔚长风好笑，“平日里，桂嬷嬷总是板着脸，严谨得很。”

        “公子，老奴领你从这边走吧。”说着，桂嬷嬷拉着蔚长风转了另外一个道。

        “桂嬷嬷，出去的路，是这条路吧？”蔚长风回头指着鸾九来的方向。

        桂嬷嬷连忙拉着他快走了几步，“今晨送水过来的师父说，这个时辰这边有台阶要补，走这边也可以出寺，就是多几步路的功夫。”

        蔚长风不疑有他，“哦”了一声，便跟着桂嬷嬷走了。

        是以，当鸾九刚好转过转角，走到这边来的那一刻，蔚长风刚好跨出那方的门槛。

        鸾九转过头，只看到一个背影。

        很多年后，鸾九都在想。

        如果这个时候，她没有跟蔚长风这么完美的错过。

        与蔚长风碰个正着，然后早早地知道真相了，后来的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藏经阁。

        鸾九坐在几案前抄着经书，突然“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她并未太在意，只以为是寺中的人进来打扫，或者取放经书的。

        直到一双鞋靴撞入眼帘，那阴影从上打下来。

        鸾九抬头，望向来人，因为他背着光，看不太清他的脸。

        “你……”她放下笔，刚一开口。

        便见男人一扬手，粉末扑面。

        下一刻，便见鸾九眼神迷离，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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