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累

椒房殿。

        “好了，别站着了，都坐下吧。”鞠若欢坐到桌前，理了理那双面绣绲边的宽袖。

        “是。”

        南璟烨和鸾九行礼后，围坐了过去。

        雨荷分别给三人盛了一碗汤放在手边，然后才退到鞠若欢身旁布菜。

        “说起来，咱倒是许久未这般坐在一块儿用个家常便饭了。”

        鞠若欢率先动筷，吃了一两口后，又放下筷子。

        神情微微有些怅然，“这个时候，要是十一、小五和你父皇在，那我们便当真是一家子团团圆圆了。”

        “五妹陪着太皇太后在寺庙礼佛，腊八便会归来。母后不必太过挂念。”

        “也是，本宫在这儿挂念着，你五妹那丫头啊，没有宫中规矩的约束，又没有本宫的耳提面命，想来，此时指不定多快活呢！”鞠若欢笑着摇了摇头，那凤眸是满满的宠溺。

        “五妹还小，性子自然烂漫了些。虽说看着不管不顾的，这心里头必然是念着母后您的，不然为何每回出宫，遇见新鲜玩意儿都会想着给您带回来呢？”

        “呵呵……”这话，到底是说得鞠若欢心坎儿欢喜了，她掩唇低笑，凤眸微弯，嘴上却说，“她呀，那是为了讨好本宫，好让她下次再能出宫去撒欢儿呢！”

        鸾九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手中的筷子数着碗中的米粒，静静地听着这两母子累人的对话。

        “锦玉怎么不吃菜？”鞠若欢余光扫过鸾九，“可是今日的膳食不合胃口？”

        语气微顿，疑惑，“应当不会呀，吩咐下去了，都是按照你二人的口味做的。”

        “没有。”鸾九放下筷子，端坐好，回答，“儿臣只是在想事情，一时间没注意。”

        “哦？”鞠若欢语调微敛，“那你说说，你都在想什么？”

        “这……”

        鸾九心中微郁，她总不能说，她和南璟烨的谈话太过累人，她选择无视吧？

        “娘娘，八皇子求见。”

        幸好，一个宫女上前来禀告。

        “八皇子……”鞠若欢低喃了一声，敛神，“宣。”

        在八皇子南璟安进来前这短暂的时间里，南璟烨的手不知何时放到了桌下，轻轻地拧了她一把，低声：“你要是敢再丢脸，本宫定不放过你！”

        再丢脸？

        鸾九双眸浮起疑惑，顺着南璟烨的目光望过去，停留在了走进来的男子身上。

        男人身形颀长，与南璟烨凌厉的气场截然不同，他温润如玉仿若一翩翩佳公子。

        “儿臣见过皇后娘娘。”南璟安朝着鞠若欢恭敬行礼。

        “璟安不是奉旨巡查明都附近的州城去了么？何时归来的？”

        鞠若欢微微抬手，以作免礼，又吩咐宫女给南璟安加副碗筷，“璟安可有用膳，若是没有，便陪本宫与太子一起吧。”

        鸾九瞧着鞠若欢一改方才说笑和善的气场，转眼便雍容严厉。

        她听出了，鞠若欢在“若是没有”几个字上轻轻地咬了咬。

        顺着鞠若欢的意思，南璟安当是谢恩，一同用膳的。

        可偏生这个南璟安不是个这样的人，只见他又拱手弯腰，“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儿臣在望梦宫才用了过来。”

        顿时，殿内的气氛微妙了起来。

        而南璟安，却仿若未觉，继续说：“今日过来，是为母妃今晨身子抱恙，未能来请安，是以特来代母请罪。”

        “身子抱恙？怎会呢？”鞠若欢蹙眉，状似疑惑。

        “可本宫记得，昨个儿在御花园碰见你母妃的时候，她很是精神的呢！还说着……说着什么来着？”鞠若欢抬手，食指轻轻地点着眉心，苦苦思索状。

        好一会儿，抬起头，一脸恍然，“啊、本宫想起来了，你母妃还说，能够在雪地里为你父皇舞一曲呢！”

        说话间，鞠若欢叫雨荷盛了一个灌汤包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怎么？是昨个儿夜里，一袭纱衣在庭院入了寒气没扛住？可也没见今儿望梦宫召太医呀？”

        “回皇后娘娘，母妃身子没有大碍，所以并未召见太医。”南璟安恭敬如旧。

        “既无碍，却未来请安，是这个意思么？”鞠若欢一手握筷，一手捏勺，并未抬头，敛声沉眸。

        “回皇后娘娘，母妃本是欲前来的，只不过父皇体恤，说是既然身子不爽利，今日请安便免了去。母妃不敢抗旨，又不敢对皇后娘娘不敬，是以遣儿臣前来请罪。”

        闻言，鸾九心头一惊，这不就是典型的恃宠炫耀么？

        她微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向鞠若欢。

        便见，那筷子戳破了灌汤包，汤汁缓缓流淌而出，剩下干瘪的包皮儿。

        鞠若欢放下筷子，抬眸浅笑，眼底的晦暗阴厉一瞬间消散。

        “也是，皇上自来都是十分宠爱庄妃妹妹的，自然舍不得病着还冒着寒风前来，说起来，倒是本宫的不是了。这样的天气，就该免了各宫请安的。”

        “皇后娘娘向来都是最为体恤各宫的。”

        南璟安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倒像是讽刺居多。

        鸾九细细地打量着沉静的南璟安，对于这个男人，倒是有些佩服的。

        这一句句话的，句句都是把那脑袋往刀尖儿上撞的，也亏得他竟然如此沉着淡定。

        殿内的气氛逐渐冷凝。

        “璟安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哪里像我家十一，这话怎么冲，怎么顶撞来，回回都能气得本宫脑仁疼。”

        鞠若欢一开口，又是眉眼含笑了。

        还抬起单手，蹙眉，揉了揉太阳穴。

        “什么时候啊，璟安你教教十一，要是他有你的一半儿，本宫啊，这睡觉都得笑醒了。”

        “皇后娘娘说笑了，十一弟那是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儿臣还羡慕不来呢！”

        鸾九怔怔地望着鞠若欢，看着这个能够完全掌控自己情绪的女人。

        仅仅只是两次见面，鸾九觉得，自己却可以从她身上学到太多太多的东西。

        “瞧我，只顾着与璟安说话了。来人啊，还不给八皇子看座奉茶。”

        南璟安谢恩后，坐下。

        转头看向南璟烨身旁的鸾九，“不知太子妃的身体有没有好些？”

        正当鸾九疑惑不明时，听到他继续说：“听说东宫云良媛小产与太子妃颇有些关系，太子罚太子妃东宫门前杖责，太子妃身上的伤如今怎么样了？”

        语气倒是关切的语气，就是那眸底尽是戏谑，等着看好戏的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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