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大清早的，江苒懒觉还没睡饱，就被阿肆摇醒了，说是老太太要她饭后走一趟。

        如今三日祝寿宴已过，准是要找她算账了。

        江苒烦躁地在床上滚了一圈。

        原主人都已经给淹死了，这事儿还没完没了的，她又能怎么办？

        江苒懒洋洋起床，懒洋洋洗漱，用了朝食后懒洋洋地去了姜尤氏的主院。

        姜雪楠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正祖母长祖母短地跟老太太聊天。

        见人到了，姜尤氏开门见山：“苒丫头，前几日落水一事，你可有话要说。”

        江苒揉了揉眼睛：“孙女无话可说。”

        “你这是什么态度？！”

        为了速战速决回去睡个回笼觉，江苒稍稍放软语气：“祖母，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嘛。”

        “就是跟二姐发生了争执，然后一气之下……人是我踹的，错在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

        她认错认得太干脆，反而显得没有诚意。越是这样，姜尤氏就越觉得她需要教育。

        老太太缓缓从榻上起身：“以往你任性胡闹也就罢了，姜家总是纵着你，宠着你，你却越发不知收敛，这次还险些闹出人命，我老婆子要是再不对你加以管束，指不定哪天你就要闯出更大的祸事来。”

        江苒点头：“嗯嗯，确实是我的错。”

        说起落水事件，无非是姜雪楠吃准了原主性子，故意使了激将法戳人痛处，致使原主在大庭广众之下“欺压正主”。

        而姜雪楠的用意江苒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她要原主声名狼藉。

        可江苒是个局外人，许多事情她能理解，也能看破，却无法感同身受。

        唯一能做的就是今后约束自己，不像原主那般鸡飞狗跳罢了。

        这时老太太语气缓和了些：“既然你知错认错，态度也还算诚恳，那便跪下来与你姐姐道个歉，此事就算过去了。”

        听到前半句时江苒以为可以回去睡回笼觉了，听到后半句时瞌睡直接没了。

        “下跪？”

        这是什么笑话？

        不料阿肆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请老夫人明查，若非二小姐身边那贱蹄子事先出言不逊，非要踩人痛脚，提我家姑娘被定英侯府拒婚一事，我家姑娘怎会气极动手？再说起争执后两人都掉湖里了，凭什么责任都是我家姑娘——”

        典莲：“你说谁是贱蹄子？你再说——”

        “放肆！”

        老太太拐杖一掷，两丫鬟双双闭嘴。

        姜雪楠扶过姜尤氏，让她重新坐回榻上：“还是算了吧祖母，事情已经过去了，雪楠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你是我姜家名正言顺的千金贵女，怎能被一个丫头片子欺负了去！”

        江苒扶起阿肆，直言道：“跪是不可能跪的，祖母不如换个方式，或者等父亲和哥哥下朝了再说。”

        少女这句话，与之前软绵绵的认错语气已经全然不同。

        姜尤氏胸口微微起伏：“你是觉得我老婆子如今管不动你了？”

        “还是你这大小姐做久了，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我告诉你，今日你要么给雪楠下跪道歉，要么就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老太太言辞激厉，堂内鸦雀无声，婢女婆子们噤若寒蝉。

        内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儿。

        曾经的主子在昔日卑微的丫鬟面前下跪，光是想想就很带感，何况两人还有真假千金的狗血身世加持。

        至于后面半句话，江苒也听懂了。

        原主的亲妈生前是厨房里打杂的低等婢女，那便是她该回的地方。

        江苒道：“祖母，孙女两个都不选，若您非要一个结果才能消气，不如请您将孙女逐出相府吧，我本非姜家血脉，也实在不想给您添堵。”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姜雪楠意外地眯了眯眼，似在琢磨江苒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心。

        江苒想的倒是简单，她手握美食系统，堪称bug人士，到哪里没口饭吃？

        何必要搁这儿受气呢？

        不过她还没气，姜尤氏倒是气得不轻：“苒丫头！你可是在威胁我老婆子？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你扫地出门？！”

        “没有没有，孙女是认真——”

        话未说完，老太太忽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似乎就要喘不过气。

        江苒突然就不敢说下去了，她虽是穿来的，但要直接给老太太气出什么问题来，那她罪过就大了。

        于是赶紧补救：“那啥……祖母我错了，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哪来的回哪去成不，我去厨房里打杂行不行？”

        言罢后端起案几上的凉茶：“来来消消气，喝口水……”

        姜尤氏咳嗽一阵，喝了她递来的茶水，终于顺过气后，送了江苒一个字：“滚。”

        伺候在一旁的刘嬷嬷冷酷无情地道：“三姑娘可以退下了。”

        江苒着实没有料到，以姜尤氏对原主的嫌恶程度，她请求被逐出相府会惹得老太太会那般生气。事已至此，为了息事宁人，江苒只得在“下跪道歉”和“做回家生子”里暂时选一个。

        于是当萧晋带着陆霜霜前来拜访宁阳相府、并找到江苒人时，江苒正在东厨的大膳房里打杂。

        而且老太太都气成那样了，竟还派了刘嬷嬷和几个丫鬟前来监工。

        刘嬷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指着檐下的杂物说：“三姑娘请吧。”

        “这些是早间所有的盘子碗筷，这些是今日午膳备用的菜品，都要一一洗干净了。”

        相府上下都知道“姜三小姐”不好惹，但姜尤氏身边的刘嬷嬷不怕她。

        依照老太太的吩咐，就是要让“姜苒”当着下人的面做尽卑微差事，要让她难堪，并永远记住这次教训，从此安分守己。

        江苒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是干。

        一面洗盘子，一边琢磨着自己离开相府的话可以去哪儿混。

        与其在这里做个人嫌狗厌的假千金，随时面临着被处罚、或终有一天被扫地出门，江苒更愿意自己掌握主动权。

        而且相府人人都不喜欢她，她要在这刷好感值也没什么效率。

        “苒姐姐……”

        糟心的一上午，忽然听到软糯糯的娃娃音，江苒总算心情愉悦了点儿。

        “陆小妹？”

        江苒只讶异了一瞬，就猜到了陆霜霜会出现在此的原因，这小娃娃竟然还先惦记上她了。

        江苒并不知晓陆霜霜味觉丧失之事，以为她就单纯馋了。打杂跟投喂客户，当然是后者更重要。

        于是江苒起身，将手上水渍随意抹了两把，指了刘嬷嬷身后的几个丫鬟过来：“今天中午这里的伙食是什么？”

        基于原主记忆，相府各院是有专用小厨房的。若非宴请宾客或是其他重要节日，东厨大膳房平时并不怎么使用。

        不过每日相府下人的伙食却是统一在这里做的，简单说就是大锅饭。

        一丫鬟回道：“三姑娘，今日是糙米饭和大白菜。”

        “行，你们几个接着洗碗，顺便把大白菜清洗出来。今日大家的伙食由我来做。”

        众人：？

        几位丫鬟看向刘嬷嬷，刘嬷嬷道：“三姑娘，您这才洗了几只盘子就累了？这就开始使唤人了？”

        “祖母又没规定我必须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嬷嬷何必呢？待会嬷嬷尝了我做的饭菜，保证你欲罢不能。”

        从小看着“姜苒”长大的刘嬷嬷：你要会做饭我把头给拧下来。

        嘴上道：“三姑娘最好安分些，否则今后这里就是您的家了，您自个儿斟酌。”

        说完后退到一边冷漠看戏。

        江苒让值班的庖厨打开储藏室，里边食材丰富，让人眼花缭乱。问题是，她不能给下人们做山珍海味，否则老太太可能还要教育她。

        使用少量不打紧的食材，应该问题不大。

        打定主意后，江苒让厨房管事给她备了适量的豌豆，胡萝卜，红薯，红葱，香蕈，以及烟熏腊肉等。

        另备了一份冷藏虾仁，黄瓜，娃娃菜，准备做给自己、以及陆霜霜和老太太吃。

        江苒虽在“受罚”阶段，但到底是主子，管事和庖厨见她要折腾的东西不多，就都由着她。

        心想今日的午食怕是没法下口了。

        江苒以意念唤醒美食系统：给我兑换鸡精、辣椒油、淀粉、柠檬汁。但是这里人多，不可以让大家看见哦。

        ——宿主请放心，食材可直接作用到菜品。

        江苒放心了，甩开膀子准备给大家露一手。

        她先吩咐庖厨将腊肉切成颗粒，和豌豆胡萝卜等食材混在一起装盘，自己则开始倒腾佐料。

        锅烧热后，江苒先将适量猪油下锅，待油温合适了，依次放入姜蒜、茱萸、红葱、香叶。

        滋啦翻炒的间隙，锅中爆出阵阵香味，随后江苒把食材全部倒入锅中。

        腊肉焖饭，其实很简单——将半熟的米饭倒入锅中，覆于炒香的食材之上，小火焖香就差不多了。

        在场的众人并未见过这样的做法，因此姜苒还在炒料时，整个东厨就已经坐不住了。

        烧火的婆子频频抬头，管事和值班的庖厨不可思议地注视着江苒，惊讶她手上娴熟的动作。

        随后洗碗的、打杂的，包括冷艳高贵的刘嬷嬷，都忍不住频频往厨屋里探头。

        原因无他，太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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