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密谋布局

褚云裳对刘氏母女颇多失望。

        以前对她们关注甚少，只记得褚时雨嫁梁王的疯癫做法，她也不知道别家的千金小姐是如何教养的，单从这几日来看，也难怪前世几个妹妹没有一个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听到褚云裳的话，刘氏大惊失色，忙说道：“我会好好教她们的，绝不会给君慎惹麻烦。……那我们先回马车上。”

        刘氏母女相携上了第二辆马车，褚云裳站在门口等候褚云心。

        褚时雨一上马车就甩开刘氏的手，豆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什么意思嘛，都是将军府的千金，凭什么她就可以像教训孙子一样教训我们，我们是她手底下的兵士吗？”

        “小点声，”刘氏咬着牙拍了一下褚时雨。

        褚时雨抽噎着，愤愤道：“凭什么让我小声，以前我们在将军府还不够忍气吞声吗？为什么到了今天还要受气？”

        “时雨，你生气归生气，可别连累我。”褚锦秋撇撇嘴，扒起帘子偷瞄了一眼，确定褚云裳没有看她们。

        褚时雨气的脸涨红，直接上手打褚锦秋，锦秋下意识躲开，肩膀上挨了一下，火气顿时上来，作势就要上手，被刘氏一把拉开。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多大人了，还动手，我看云姐儿说的没错，你们两个就是缺乏管教。”

        她自己也生气，堂堂将军府的世子夫人，居然被一个晚辈教训，传出去她还怎么在贵夫人圈子里混。

        再看两个女儿，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知轻重，想到这里，刘氏歪坐在马车上也生起了闷气。

        褚时雨和褚锦秋相互剜了一眼，不再说话。

        刘氏掀起帘子，唤了婆子拿胭脂过来给姑娘补妆，恰好看到褚云心换了身琉璃蓝水纹裙，再看自己两个女儿，一个桃粉，一个翠绿，心中不忿，花一样的年纪，穿的娇嫩些怎么就成了轻浮了，难道都要像她们一样整日舞刀弄枪，弄得灰头土脸的才对。

        她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等今日宫宴之后，那便是在大渊王城所有人的眼中过了明路的，到时候还能容一个三房孤女折辱？

        “你们两个今天可要好好表现，咱们娘三能否在大渊王城立足，就看今日了。”

        听了母亲的话，褚时雨和褚锦秋立刻会意，两人也不再互掐，褚时雨乖乖去补妆。

        褚云心跟着褚云裳上了第一辆马车，见秋实跟着上来，直接摁着秋实的肩膀，“你，坐后面那辆马车。”

        秋实一惊，朝着褚云裳看了一眼，诚惶诚恐地退下去。

        褚云裳苦笑，“你我皆是武将，府里人本就怕我们，你再这样，我瞧着秋实都要被你吓哭了。”

        “府中下人所惧的是大房与三房昔日手中的权势，不是武将。”褚云心大力坐下，一甩裙襟，翘起二郎腿，姿态实在不雅。

        见马车里备了茶点，她径自端起竹节杯，灌了一口茶，被烫了下，气的扔下竹节杯，急的褚云裳忙去扶，“你小心的，这可是我最喜爱的一套茶具。”

        褚云心冷哼一声，不做声。

        “你今日为何无端发火？”褚云裳掀起帘子，看着后移的街面，依稀还有素服烧纸钱的百姓，“皇上忌惮褚家由来已久，这三日百姓自发服素祭奠，本就犯了皇上的大忌，这便是今日宫宴的由来。”

        借此告诉褚家，告诉世子，褚家再大，也是臣子，即使臣子重孝，皇家宫宴也得穿金戴银欢喜赴宴。

        “长姐，皇上会杀我们吗？”褚云心忽道。

        闻言，褚云裳放下帘子，凤眸微敛，“皇上要的是褚家军，是祖父手里的兵符，我们对皇上而言……只是牵制祖父的棋子。”

        “所以，皇上要杀的人是祖父？”褚云心眼眶顿时红了，抬头强忍着泪水，“若失去军权，我们还不是任人宰割。”

        褚云裳轻握着她的手，“你不要怕，我们加紧部署就是为了，即使被人拿了错处来威胁，我们也有力量自保，免得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褚家满门……”

        浸骨的寒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紧握的拳头太过用力“咔咔”作响，父兄已死，他们早已动手，她没有退路。

        “长姐，”褚云心被她的样子吓到，起身坐在她身旁，“我会小心行事，绝不冲动。”

        褚云裳摘下琉璃吊盏耳饰，正要给褚云心戴，她躲了下，褚云裳嗔怪，“你这样太素了些，会召来非议的。”

        褚云心悻悻戴上耳饰，褚云裳笑着替她整理，“你今日这般莽撞，怕不仅仅是为了宫宴一事吧。”

        “长姐知道了？”

        “午后，姜国公家的小公子来将军府，听说你们聊的不是很愉快？”

        “我跟他没关系。”

        褚云裳无奈，她背负着先帝遗旨，婚事牵连甚多，可将军府其他几个孩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褚云心只比她小几个月，本已经在议亲，却……

        前世，将军府接二连三出事，褚天阔下狱惨死，褚家一落千丈，先前议的亲事基本都夭折。

        若非边关告急，褚家怕是会覆灭的更早。

        褚云裳带兵出征，本想带着武将出身的褚云心，无奈皇家只允许她一人出征，其余人皆在皇家的监视之中。

        褚云心与姜家小公子婚事僵持了几年，就那么算了。

        因着褚云心年纪大了，被刘氏说了一门商贾出身的进士，夫妻二人礼教观念相距甚远，又无感情，褚家式微，婆婆刁难，她自己性子刚烈，夫妻失和，褚云裳入宫之前听闻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别院，十分凄苦。

        “长姐问你，你与姜家小公子究竟如何？”褚云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褚云心垂眸，小声道：“他说他非我不娶。”

        “那就好，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

        “长姐，”褚云心急忙拦住她，“我又没说一定要嫁给他，他若想退婚，退了便是。”

        褚云心自小心高气傲，岂肯在婚事上低头祈求，褚云裳只得耐心劝慰，“你不要受廖家的影响，姜家小公子这个时候跑来找你，就是不希望你多想，更何况两家亲事已定。”

        马车停妥，褚云心打帘先跳下马车，然后搀扶着褚云裳下了马车，小声问道：“长姐你的伤？”

        褚云裳几不可见地摇头，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抬眸望着巍峨厚实的宫门，目之所及皆是各府接踵而来的香贵车马，眼风过处全是大渊的盛世繁华。

        有人见到她立即行礼，行的是郡主之礼，褚云裳颔首回礼，与褚云心相携，带了二房迤逦入宫。

        由宫人领着，在一处御花园吃茶点，等候开席。

        三三两两相谈甚欢，褚家人的出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假寐的鲁国舅夫人都睁开眼，起身相迎。

        褚云裳朝着众人颔首示意，然后坐在一处，静静吃茶点，褚云心则是站在她身旁，俨然一副武将模样。

        刘氏带着两个女人四处交际。

        放眼望去，只有褚家大房与三房人丁最凋零，穿着最素净，容貌却最出众，气质绝佳，还有几分不落俗尘的孤傲，全场目光汇聚之地。

        有人窃窃私语：

        “褚家大小姐果然绝色。”

        “只是出众，算不上绝色，军侯夫人年轻的时候可是武州府第一美人，当年千里迎亲的场面，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呢。”

        “军侯已逝，褚夫人定然伤心，要不然怎么会忍心让一个女儿家独自面对这一切。”

        “是啊，将军府大房与三房竟然只有两个女儿支撑场面，势力大不如前了。”

        又有人附和，“就是说，如今又让出世子之位，这百年世家就这么凋零了。”

        “那也未必，别忘了，大房嫡长女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妃。”

        又有人凑近，“你们听说了吗，廖家与褚家解除婚约了。”

        “怎么没听说，头天就解除了，廖家真的是，”说话之人看到廖夫人朝这边走来，假笑着转移话题，“褚家二房两个姑娘模样都不错，你们家世子不是在议亲吗，要不我给你说说。”

        “褚家二房嘛，再看看。”

        ……

        女人多的地方话就多，而这些话大半都落在褚云裳耳朵里，她笑容得体，对待向她打招呼的夫人小姐从容有礼。

        宫人来报，宫宴开始，请各位夫人入宴。

        皇家赐宴，女眷不必用幕帘遮挡，与王公大臣相对列席。

        褚云裳身份特殊，座位竟在右侧女眷第一列，而鲁国舅夫人，鲁皇后兄嫂都在褚云裳下首，鲁夫人见状，没说什么径自安坐。

        以往她参加宫宴，坐次虽然靠前，却也在鲁国舅夫人之下，不知今日这般安排，是何缘故。

        褚云裳示意褚云心小心些，她端坐着，未几，几位皇子公主依次列坐，再往上最中间的位置自然是留给皇上、皇后及得宠妃嫔的。

        宫灯摇曳，酒香靡靡。

        褚云裳面色淡然，垂眸静坐，不去看太子，不去看梁王，静静听着周遭的议论，多数还是围绕着将军府，对此，她都是一笑置之。

        直到宫人唱报：“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她才起身，与众位一同参拜，软绵的锦垫如同骨刺，痛感顺着膝盖蔓延百骸，胸腔一股血腥味，新旧内伤一同发作。

        可她一动也不动，头磕在手背上，她知道皇上的目光就在她身上，忍着剧痛，听着众人山呼“万岁”，得了起身赐座，她用锦帕掩唇轻咳，咳出一口血，忙用锦帕擦干净唇角，将带血的锦帕拢入袖中。

        忽听皇后说道：“陶乐郡主今日打扮也太素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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