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烟花

流水声衬这兰萧尘没羞没臊的话，听的尹灾面红耳赤。

        一杯清酒递到了他的面前，杯中传来淡淡的酒香，不刺鼻，却正好醉人。

        “这可是天池花酿，整个大徵只有仙乐楼有，连宫里都喝不上，快尝尝！”兰萧尘说话的功夫往自己的杯盏里也盛满了酒。

        尹谷凑近闻了闻，觉得不够，又伸着舌头舔了一下。

        舌尖传来说不上的酥麻感，有些辣，但温和香醇，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你舔什么？要品一口才行！”兰萧尘佯怒的在尹灾的后脑勺敲了一记。

        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力道有多重，疼的尹灾龇牙咧嘴的，看着兰萧尘抱怨道：“我喝酒了身子热，毒发了怎么办！”

        苍天，兰萧尘怎么把这点给忘了。

        尹灾体内的花蝶藤毒受不得热，可怜这孩子，寒冬腊月的天气，不能生炉子取暖就算了，还不能喝口热酒暖暖身子。

        “没事儿！”兰萧尘装作轻松，拍拍尹灾的肩膀：“这酒不烈，浅喝一口没事儿，你就当尝尝！”

        尹灾看着眼前的杯盏有些犹疑，未知的恐惧是最能威慑人心的，他体内的花蝶藤毒从来都没有发作过，也不知道发作起来是什么滋味，但是听人说，种过此毒的人，都暴毙而亡了。

        但是他知道，义父不会害他。

        拿起那杯天池花酿，浅抿了一口。

        比方才舔的那一口要辣许多，但并不是不能接受，酒透过喉咙，流向胃里，暖暖的，有股热流在怀里打转。

        身体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看来这酒劲儿还不足以使得毒发。

        ——

        夜越来越深，透过窗子，能看见外面天空中云雾间隐约透出的圆月。

        兰萧尘怕这雅间内太热，尹灾的身体会受不住，便将一旁的窗户大大地开着，自己身上的大氅裹得严严实实。

        尹灾看着兰萧尘强壮镇定的脸色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了。

        “哎！你关窗户干什么！快打开！”兰萧尘的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他才收了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冻着自己没事，要是好徒弟毒发身亡了，可没地儿后悔去。

        “外面风这么大，我身上已经不热了。”尹灾说道：“反而是师父你，冻得快成冰面上的光杆树了。”

        当下要是有面镜子，兰萧尘一定能看见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本身从江南回来的时候就染了风寒，要是再吹冷风，怕是明天发热，无法上朝了。

        一声巨响将兰萧尘和尹灾都吓了一跳。

        明晃晃的光从外面照了进来，原来是烟花持续在空中绽放。

        尹灾在西北没见过烟花，苦寒之地，人们只为生计奔走，没人有那多余的闲工夫做这些休闲排遣之事。

        “你喜欢？”兰萧尘从尹灾的眼中看到了向往与留恋，他的瞳孔微张，眼中漆黑的墨色与烟花绚烂的色彩相衬，尤像一幅画。

        尹灾点点头：“喜欢，但是太短暂了，这喜欢终是留不住的。”

        烟花若有生命，则是这个世上活的最短的生命，燃烧自己的一刹只为了给漆黑的天空添光增彩，太残忍了。

        —

        酒足饭饱之后，二人正打算回去，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从楼下传来了不小的叫骂声。

        “你一个扭腰舞胯的小浪蹄子，在小爷这装什么清高！刚才扭的不是挺带劲的吗！”

        两个人顺着栏杆向下看去，才发现大堂的中间呜呜泱泱的围满了人。

        “现在京中的富家子弟，真是越来越没有教养了。”兰萧尘话中伴随着阵阵叹惋，有点可惜世风日下的意思。

        他倒是纳闷，有哪家子弟生的如此顽劣大胆，竟然敢在仙乐楼里闹事。

        要知道，这仙乐楼后最大的东家，可是当朝的睢阳王，皇帝的亲弟弟，赵旭。

        直到目光随着人群看去，才发现舞伎献舞的台子旁，一名矮胖肥腻的男子，正拉着腰肢细软的姑娘，咄咄逼人。

        这男子，正是宰辅张和裕的小儿子，张袖知。

        疏雨池塘见，微风襟袖知。真是玷污了这么个好名字。

        应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张宰辅的儿子，便无人敢上前阻拦。

        可一旁的舞伎被他吓到哭的梨花带雨的，心里委屈，却不能挣脱。

        兰萧尘最看不惯此种仗势欺人的败类，看来是时候替张和裕好好教训这个小胖儿子了。

        刚要下去，不知从哪竟飞出了一只茶杯，直直地砸在张袖知的后脑勺，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伴着这声响的，还有张袖知吃痛的吼叫。

        “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砸我！”

        他环视了一圈，没看见人，正要发火，忽然传来了一声清澈如银铃般的少年音。

        “是我，你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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