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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夏日重现


夏日重现

        那是他们的夏天

        那是他和他的夏天

        那是记忆中的夏天

        2018年夏

        高一转瞬即逝,活动丰富多彩,夏天很快到了。

        我喜欢打篮球,身材还算不错,腹肌六块,体重bmi指数略低于平均的正常值,颜值不能说与吴彦祖平分秋色,也算和彭于晏难解难分,每天都准时于五点三十分,偏差值大约两分三十二秒,在篮球场上出现,进行每日必备充气人造皮革球形物体入网运动。在足球赛当过最划水的守门员,除了决赛扑了三个球导致对面心态爆炸外,其他场次一直划水。排球赛我也有参加,因为看我打篮球跑得比较快,拉我入伙。我可谓是热爱运动的少年,生命在于运动,静止就在补觉。

        他不怎么运动,不能说弱不禁风,至少也是身板瘦弱,一米七五的身高体重只有可怜的一百二十斤,当然,据他所说以前只有一米五几,暑假身高暴涨,成了如此帅气少年,可惜体重和身高各论各的,没能实现身高驱动体重协同发展。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五官,飘逸的发型,一年后就有了二十几个小迷妹(好像是高二的事情了,吃饭时突然有学妹来送书,坐在对面的我望眼欲穿,首先我不是羡慕,其次我很好奇书的内容,最后为什么不对坐对面独自凌乱的学长问个好。饭后在我威逼利诱请求之下,他数出了20+的小迷妹)也不让人意外。

        和他大抵是在图书角认识的,不只是因为图书角的书基本都是他的,也由于上课不认真听课(一节年级主任的语文课能有五十个人睡觉,只有前面一排人清醒,有的老师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百无聊赖下我需要寻找除了睡觉外的解压方式。和他交流的契机是卡勒德胡赛尼的《追风筝的人》,我差不多几个通宵才看完,第一次因为看小说有痛苦与喜悦交织得欲哭无泪的感觉,还连夜把qq签名改成”为你,千千万万遍。”他推荐我看《灿烂千阳》,那是阿富汗战乱背景下,阿富汗妇女隐忍的故事,“学校怎么会教你这样的人,女人只需要学一种本领,那就是忍耐。”胡赛尼是我最喜欢的阿富汗作家之一,他还有一本《群山回唱》,也是我喜欢的风格。和他相谈甚欢,精神交流后物质层面倍感空虚,卡路里消耗过大,急需补充能量,于是相约一起干饭,故事便这样开始了。

        2019年夏

        转眼要高三了,分文理科已经一年时间,我在楼下的理科班,他在楼上的文科班,距离不算遥远,几步路程,但对于每天都要一起干饭的饭友来说还是多了道预约的程序。

        二号食堂是平层,人来人往,我和他总是错开高峰期,寻找无人的角落,安享午餐。食堂菜味道普普通通平平淡淡,但爱穿校服的他坐在对面,添加了一丝青春的气息。

        “以后想干嘛”

        “以后?”

        “上大学,以后”

        “学政治,学法律吧,是我感兴趣的”

        果真是被文科所毒害的劳苦少年啊,以后做个教授吧,我暗自感慨

        “你呢?”

        “我?”从小我就学习如何演讲,主持,或许是爸妈有意为止,或许是我有天赋,站在台上我很享受,享受舞台,享受他人的目光,初高中,我也出外主持过晚会,主持过公司年会。少年壮志,不相信现实的残忍,任沧海桑田,千帆过尽,不知未来是否仍是少年。高傲的开几瓶路易的酒总会招惹几条妒忌的狗,莫名其妙挨人针对的感觉很不好受,这是我体会过的。我对自己能否应对他人的目光还是有所怀疑,那目光中有称赞,有羡慕,更多的还是不爽与无端的恶意。

        “我想去军校当军官,”因为爷爷是军官,从小我也在部队大院长大,对于那样纪律严明,干净整洁的环境还是有很大向往,而且那样封闭的环境可以远离社会,远离我不想沾染的黑暗面,“不对,我想当演说家,ted里的那种”我从小就想,我喜欢舞台,就算不会一帆风顺,就算无端的恶意流言蜚语一如既往地暗流涌动,我也会喜欢,一直如此。

        “我想当作家,写文章,出书”

        “刚刚不是说想当律师吗”

        “那是家里想让我做的事,我想当作家”

        人总会有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时刻,理想则是对抗现实的武器。我们总背负着一些东西,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负重前行,放下,释然,接受现实,躺平主义,混吃等死,或许是成年人的常态,但是对于是少年的我们,不气盛叫什么年轻人?一眼能看尽的未来,才是对人生最大的残忍。

        我们想象着不用穿校服的大学,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班主任的唠叨,没有作业的压迫,没有早操的烦扰。总是充满了幻想,这才是浪漫的青春。

        2021年夏

        大学生活属实是快乐,终能体会“当代废物大学生”好像不是无稽之谈,作为大一学生,在警校训练半学期受苦受累做牛做马艰难苦恨后,下半学期却走上了未曾设想过的道路,整日无所事事,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休息,也可能是大学生活本就该如此自由自在。我经常会和高中同学打电话,聊天,高中宿舍的消息每日都保持在99+的高效率,我和别的同学们关系也不错,但是和他交流甚少,至少比起高中的无话不谈,异地或许阻断了我们的联系。

        他在上海上大学,谈了个女朋友,我觉得女方不真心,是找他要钱,找台任劳任怨的人肉atm罢了。他有些不高兴,我的说法主观又残酷,恋爱的人总会如此,因为男人间该死的友谊,本着劝和不劝分的原则,直到他说分了,这事就算结束了(我心里还有点暗爽,这小子总得挨女人忽悠一下,敲打敲打)。

        暑假来得准时,疫情还算平稳,我和他坐在火锅店吃青蛙,味道很一般,不过有他坐我对面就够了,就像以前,就像高中那样。他还是标准黑色套装,我也穿黑色,黑白可能是成年男士的喜好吧。话题大概是上海的繁华,夜店的纸醉金迷,两千一份的果盘,富人的入场券。不过他说的家里有在炒币,大概是比特币那种,水电站给矿机供电,厂房矿机挖矿,这些还是更吸引我。我们聊到了《人类简史》,赫拉利的书,是我很喜欢的三部曲之一,《未来简史》《今日简史》我在高中看过了。人比动物的优势在于能进行复杂的沟通,人的感官归根于脑电波波动。我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放松,这就是老友吧。

        熟悉的路口,熟悉的人,他给我指了条近路,能直达他家,我说我出警时去过他家门口,其实去的是门口对面村子的一条小巷。夜晚人有点少,街道有点寂静。我想起高中时他说想研究政治,学法律,或许是当律师,做研究员。我说想学演讲,学语言,去做演说家,当主持人。现实总是如此残酷,小说的理想剧情总是戏剧的。

        我听说世界上有一种鸟没有脚,一生只能落地一次,那就是它死的那天。

        2020年夏

        高考完后或许再难相见,虽说距离不远,直线距离不过几公里,由于我作息过于阴间,阎王看了都夸赞,而他每日清晨鸡鸣之时就已早起锻炼,虽然已经约过很多次一起锻炼,可我的一天从中午开始,而他因为父亲担心晚上有蛇,而提醒他晚上不要出门。

        在学校我们总是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去到宿舍楼下小卖部买饮料,可以说是熟的透透的,而放假时却很少见面,也许是他业务繁忙,也许是我游手好闲,总之高考结束后我们还没见过面。

        今天是高中毕业后的第一次相见,坐在后座的他说是第一次坐小电驴,因为是肉包铁,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我表示理解,心里还是对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凡尔赛言论有一丝鄙夷。

        中区,也就是市中心,离家不远,也就大约十五分钟路程,而今天这段路花了二十五分钟三十七秒,或许是我有意为之,太阳热烈,阳光有点刺眼,还没到桂花开的季节,绿化带的花我叫不出名字,今天却多看了几眼。

        今天他要修电脑,顺便约我出来游玩,电脑是标价很高的外星人,上万人民币,我只记得哥哥有一台差不多的外星人,键盘很炫酷,至于价格,属实是高价低配的样板,资本主义薅羊毛的典范。他说买就买最贵的,还戏谑地模仿蝙蝠侠的台词“我的优点就是有钱。”有一说一,确实,选肯定要选最好的,虽然未必是最贵的,但是已经可以排除大部分错误选项。

        他每次唱歌都很认真,就像在谁是麦霸总决赛那样,大约在高中开始时才流行的唱吧小包间,我和他,又唱起了熟悉的歌。喜欢的歌各不相同,他给我推荐了《男孩》,梁博的歌,他唱得很认真,有凳子也不愿意坐,坐着可能会影响发挥,站着更有感觉。

        “曾经,意外,他和她相爱…”回家后我学会的这首歌,直到如今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首,也是去ktv的必点曲目,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忘不了,你的爱,可结局难更改…”高三迷迷糊糊就过去了,寒假时我喜欢一个小学妹,她会每天陪我聊天,她会给我推荐涩涩的泰国腐剧,她会在我难过时随叫随到,她会因为我不到十度的天气不多穿衣服打球而难过,她会和我讲两个小时的土味情话,她会陪着我,我告诉自己事实如此,可事实我们异地,准确地说不过是网恋。“我没能把你留下来,更不像他,能给你一个未来。”

        晚上八九点,正是回家的时间,夜色渐晚,他说不想让家里人看到他坐电动车,不然会挨骂,停得有一段距离,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偏瘦的身材,走路有点喜欢踮脚,肩膀偏窄,妥妥文艺青年气质。

        下次见面或许是明年夏天吧,电动车就是转弯麻烦,我用脚蹬了下地面,踢得地面有点响声,扭转把手,掉头离去

        2022年夏

        转眼间大学生活已过去两年,我正受着各种法学专业课,防卫控制训练,足球队排球队(篮球队打不动了),演讲比赛,纪律作风整顿,部门工作,思想统一会议,封校无法外出(外卖都不给点),多个方面展开降维打击。在心灵摧残,身体掏空的间隙,我在老师眼皮底下以写汇报材料的名义回忆往事。

        窗外飞过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不知道降落在何处,我在田径场看过成群南飞的大雁,那是夏天结束的征兆。

        没有高考作文堆砌辞藻的要求,没有大学检讨千篇一律的要求,他说要我写一份回忆录,关于他,关于高中。

        很久没有联系他了,上海现在疫情严峻,他应该在宿舍隔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上骑自行车,还在宿舍练习,我的上一辆自行车在小学没毕业时就报废了,之后都用滑板代步。我很久没跑过步了,就是跑步也是训练所迫,没有以前要跑马拉松的干劲,和他从高二开始就相约一起跑步,至今我都大二了,还是没实现过。

        他说我是运动青年,可能坐下来不动时我也会胡思乱想,会因为学业压力烦恼,会因为感情问题伤心,但当我站在场上,沐浴阳光,烦恼暂时就消失了。足球飞得很远,那些人各奔东西,相距甚远;排球落得很快,大家拥挤在一起,我的脚步不能停,不能让球落下;篮球飞得很高,应声入网,传来的欢呼声却如此陌生。我记得曾经足球赛进球后队友脱下衣服裸奔的怒吼,我记得排球赛我丢制胜球后他们一瞬间的叹息,我记得篮球赛获胜后那个跑来抱住我一起欢呼的女生,那些挥洒汗水的回忆一次又一次再现。

        夏天每年都会再来,我的青春不会重现了。

        2023年夏

        这是未来的夏日,熟悉的烈日,带有沥青味的热风,和21岁的我。

        科学家探索过时间的概念,将人封闭起来他会感觉时间缓慢,二十四小时一天可能会变成三十小时一天,因为所触碰到的只有自身,感官也只能感受自身的变化,“我思故我在”在这种情况下或许是你思故我在,我们回忆往事时总不止出现自己,若只回忆自己个体的过去,对时间感官会变得模糊。对于二十一岁的我来说,三年的高中时光占了大约七分之一的人生,后来的我或许会遗忘,会慢慢对时间的流逝感到麻木,那也不过是以后的我罢了。

        我又望向窗外,蓝天白云,阳光有点刺眼。人类是渺小的,在地球历史上只占了极小的部分,而如今成为地球霸主不只是因为会制造生产工具,更因为能进行复杂的交流。刘慈欣的《三体》提出“黑暗森林”理论,在广阔星河中,每个文明都是隐匿于暗处的猎人,只要暴露踪迹,就会遭到所有其他文明的威胁,迎来灭顶之灾,对于好奇心爆棚,热情好客的人类来说,发射出的记载人类几十种语言及文明,代表友好交流的一枚卫星仍在外太空游荡,是否会成为猎人的信号弹不得而知。撒旦说过:人终会走上两条道路,一条是彻底堕落,一条是自我毁灭,感谢上帝,让我们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爱因斯坦认为现在发生的,过去发生过的,将来将要发生的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时间不过是我们对此的定义,只是历史的影像信息。霍金也曾做过时间穿越实验,晚宴结束后将共进晚餐的邀请信保存进国家博物馆,迸发到所有线上线下渠道保存,用来邀请穿越者,在等待一晚后,仍没有时间穿越者前来赴约,由此推出不可能时间穿越,然而还有一种可能是能达到光速回到过去的历史节点这项技术之前,人类文明已经消失。上世纪有个疯狂的科学家以自制炸药登上头版头条,作为自首条件,他要求刊登自己的一段话,大意就是人类必须舍弃科技回到过去,不然人工智能的出现将反噬人类自身。我们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术业有专攻,靠的是群体智慧,而人工智能的算法可以整合所有相当于“记忆”的资料到终端,这恐怖的交互力不容忽视,堪比四维生物,现在来看这个疯狂科学家的话或许不是危言耸听,讽刺的是,信息时代全球化的当下,去全球化和贸易保护主义却愈演愈烈,民粹主义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科技的进步,某种方面上可以说是曲线救国了,疯狂科学家估计会笑得开心。然而对于吃到科技发展红利,离开科技将很难正常生产生活的我们而言,这无疑是灾难,闭关锁国不会进步,历史如此,现在如此,未来如此。

        我看了眼时钟,已过了一个小时,坐在自习的同学换了一批,教室不热,风扇在头顶转了不知多少圈。对于具有长宽高的三维生物而言,时间像是一条独立的线,处于另一个维度,而四维生物能感知每个物体,包括自身所有时间点的变化,更高维度的生物甚至能感知事物变化的所有可能性,时间的穿越,夏日的重现,就像我抬手挠挠头一样轻松。

        是时候回去看看了,我的青春,曾经的夏天。

        2017年夏

        要上高中了,我通过知道了班级,正在寻找有没有老同学。新学期开始,我来到新班级的门口,到得有点晚,人已经坐满了。

        都是陌生的面孔啊,我感觉有点拘束,抬头看了眼窗外,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太阳中间亮得刺眼,光晕散开又显得柔和。

        正如五年后我所看到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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