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青年的脊背有千斤重担

世界分两极，天地已变迁。

        阳城仿佛带着厄运的雨停了，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救援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有些人死了，有些人还活着。在朝城和阳城的某条街巷、某个学校、某个咖啡馆……身边熟悉的一些人悄然无声的消失。他们有的年纪正好，有的已至暮年。同类不相容，异族身已去。就当他们抛却了繁华，就当百年后不用作为怪物活着，就当……就这样吧。

        无尽海

        池鱼站在豆豆树旁，豆豆树越发的茁壮。明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第九颗果子已经结出来了。树上好像残存着少年的温度，温暖明媚。

        树旁的那半亩良田，绿油油的幼苗一个个争先抢着向上窜头。田地旁的农用工具还在，池鱼恍惚间能看到少年在田间大汗淋漓的身影，草帽下的笑容胜过阳光灿烂。

        其实，他想要的并不多，只是想当一个正常的人而已。

        包裹着血滴的项链绕着豆豆树打转，在九颗果子上依次停留，像是在辨别什么。然后停在最上方一颗摇摇欲坠的果子旁不动了。

        “它在给我们指路。”江地雁盯着项链的轨迹。

        那个以身划界的少年，他什么都想到了。

        “我们该走了。”

        “等一下。”远处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跑了过来。

        明明很年轻，却满身苍老的气息，让人看来十分违和。

        似乎感觉到他们的疑惑，走到近前的男子递出手上的东西后说道：“我已经一百多岁了，只是面上看着年轻罢了。”

        他带着回忆的神色。

        “我们这一族，虽然有了不老的能力，可生育后代非常艰难。即使出生的孩子，也极容易在未成年前夭折，奇宝是我们一族第一个纯血降生、平安长大孩子，也是唯一一个拥有一些特殊能力的孩子。”

        他顿了顿:“你们一定不知道，在进入无尽海之前，人类的军队已经打到了我们所在的地方，尽管我们已经躲到了偏远的地带。他们没有动用热武器，只是用人海战术四面将我们包围。大家都明白，如果被抓，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如果不是奇宝，现在我以及更多像我这样的同族也许已经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了。”

        “现在想来，一切就像是注定好的，也许他也感觉到了吧。毕竟灭族这种事情，虽然我们被叫做被人类抛弃的种族，但一个种族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族人们或多或少会有些敏锐的直觉。或许奇宝，现在他的使命才是真的结束了。”

        他的声音也很年轻，给人的感觉就像一颗孤身在海上屹立不倒的大树。

        “这是什么？”

        男子递过来的是一颗根部包着一团绿光的树苗。

        “奇宝用最后残存的意识给了族里信息，让我们把豆豆树的幼苗交给这位朋友，他说你应该会用得到。”

        江地雁接过幼苗的手微微一紧，他已经感受到了幼苗里蓬勃的朝气，那是会使枯木逢春的源源不断的生机。

        他果然……知道一些什么。比如他的身份，他的目的。

        “他说的不错，真的要谢谢你们。”男子走到豆豆树前，摸着十人合抱大树的粗糙树干，露出一个热泪盈眶的笑容，“他永远都在。”

        摘下果子，池鱼和江地雁回到了星华海。

        这里真的和无尽海很相似，大海很相似，就连海面上星辰的轨迹都很相似，只是少了半亩沾着泥土的田地，也安静地少了些声音。

        星华海的星光点点，星辰变轨又是因为什么形成的呢？

        “池鱼，我不能回诸天城了。”江地雁打断池鱼的思绪，“抱歉。”

        “嗯。”

        这回轮到江地雁惊讶:“你不问我为什么？”

        “看到这颗大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次不会这么顺利。我又不傻，虽然不知道我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但你是为了它来的吧，我们误入阳城也算因祸得福。”

        池鱼没有回头，她站在这颗大树的前面。

        虽然她能力不强，有时候还被很多人保护，但是她直觉很准。

        伴着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她的手臂被人抬起，那人往她的掌心里放了一个红绳系铃的手链。

        他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脚步在有水迸溅的海面上都显得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我答应你要找铃铛的。现在我食言了，这个你拿着，就当这一次的报酬。”

        “它可以指路，有了它你可以顺利离开星华海。”

        池鱼握着手心的铃铛，上面还有些温热的温度。星华海一行，她什么也没有损失，想要的东西也得到了，其实根本用不着说抱歉。

        “我能问，这颗树叫什么名字吗？”

        江地雁没有说话，他似乎踌躇了一会。

        过了许久，一个充满敬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生命树，它是生命树。”

        “那，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池鱼走出老远往回看。

        青年的身影映在耀眼的星辰之上，蓝天之下，他静默又虔诚。生命树和他的气息好似融为一体，系出同源。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把豆豆树的幼苗栽到生命树的树根旁，舀起旁边月亮泉的泉水定量浇水。

        池鱼恍惚间觉得，那颗大树体内好像有一颗生命的种子正在缓缓发芽。

        青年的肩头像是压着沉重的担子，那担子像无数雷电加身，天地上刑，直要把人劈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可他的背从来挺的很直，即使身体颤抖，已经到了能承受的极限。可他仍然咬紧牙关，死不屈服。他什么也不说，清瘦的身体就这样默默承担着一切。

        她突然就觉得他和奇宝很像。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眼睛都很明亮通透。

        旁人都说，眼睛是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映射，不管一个人的外表有多强大或者多平凡，眼睛总会传递一些直击人心的信息。不管不远处的青年表现出什么行动，他的眼睛干净到总是让她觉得像是世界之外的人。

        跨过苍穹宇宙，万里星海，是神精心之下的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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