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娘，我不苦

同姜美素一起离开了东院。

        本是鸾九准备送姜美素回院子的，却最后没有拗过姜美素，由着她送了自己回院子。

        进了门后，姜美素便张罗着下人又是准备热茶，又是拿汤婆子的。

        “今晚又是去书房又是去东院的，这大寒的天，冻着了吧？”她将鸾九的手捧在手心哈了哈气，搓了搓。

        这一动作，叫鸾九心头一暖，鼻尖又开始发酸。

        好在桂嬷嬷及时递过汤婆子，叫鸾九把那眼眶的雾气逼了回去。

        “没。哪有那般冷。倒是母亲，陪着我这来来回回的走，累着您了吧？”

        “我们锦玉啊，也知道疼娘了。”姜美素摸了摸鸾九的头。

        拉着她，两人一同坐下。

        “下午，怕耽搁你歇息，所以，好多话没来得及同你讲。”

        “这次东宫的事，真是委屈你了。娘这没在你身边，也没帮到你什么。若不是老爷非不让想法子，说是要你自己度过去，你也不至于一个人在里头。”

        “娘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娘啊，回姜家去，可你外祖母又碰巧不在，不然，如何也不会让你这么遭罪的。”

        姜美素伸手，抚摸着鸾九的侧脸，那秀眉紧蹙，“瞧，都瘦了。娘的锦玉，还从没舍得让你受过什么伤，那么多板子落在身上，一定很疼吧？”

        她回到丞相府，姜美素还是第一个关心她。

        这个太过薄凉的丞相府啊，只有自己的母亲对自己才是最为真心，最为关心的。其他的，不过都是利用和制衡罢了。

        蔚东楼利用她巩固丞相府的地位，柳映红利用她在丞相府坐稳老夫人的宝座，打压三房的人。

        只有她的母亲，会关心她冷不冷，疼不疼。

        “不疼。一点都不疼。”

        不忍心叫姜美素难过，鸾九强忍着眼眶的艰涩，强撑起笑容。

        “傻孩子，怎么会不疼呢？你可是，刺绣的时候被针扎一下，都会叫疼的。娘都听说了，那板子打的时候，毫不留情，下狠手的那般。”

        “来，到里间来，给娘看看你的伤。”

        “不用了娘，都已经好了。不用看了。”

        “怎么能不用了呢？好了，娘也看看。让娘看看，娘的心头肉，在宫里究竟受了怎样的苦。”

        姜美素坚持着。

        最后鸾九没有犟过，只得褪下上衣，给姜美素察看。

        伤已经好了，可那疤还在，姜美素瞧着，心疼得落了泪。

        她抱着鸾九，当场泪落两行，“我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这一句“苦了你了”，像是针一般扎在鸾九的心口上，一下又一下。

        脑海中闪现过这些年的痛苦，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反抱着姜美素，再也没忍住，哭了出来，“不苦！娘，我不苦！”

        最后我还能见到您，还能抱到您，一切的一切，都不苦了……

        好在姜美素以为鸾九是因为委屈，才哭得一塌糊涂，所以没有半分怀疑。

        两母女抱着哭了好一会儿，姜美素亲自给鸾九洗漱，才离开的。

        送姜美素出门后，桂嬷嬷折回来，站在床榻旁，直直地盯着鸾九，“姑娘！老奴一再提醒您，定要谨言慎行，您如何都记不住呢？！”

        鸾九莫名，“我不是很小心了么？”

        “方才，若不是夫人因为看到你的伤，太过心疼，才会对你哭得那般没有什么怀疑。若是放到平日里，夫人定然会起疑的，你知不知道？”

        鸾九沉默不语。

        桂嬷嬷瞧着，气在心头，可是奈何蔚锦玉的警告，又说不得半句重话。

        可每回瞧见鸾九跟姜美素呆在一块儿，她这心里头都胆战心惊地怕得很。

        这万一出个好歹，被发现了……

        “算了，以后你定要多注意。实在不行，你就少见夫人好了！”

        “不行！”她回丞相府，最主要的，便是见父母。

        这不让她见了，她回来的意义还有什么？

        见鸾九如此坚决，桂嬷嬷也意识到方才的话有些不妥，才咳嗽了一声，“方才的话，是老奴太急了。老奴的意思是，夫人是最亲近了解姑娘的人，你稍微一不小心就容易露出马脚。最好啊，还是和夫人保持一定距离的好。”

        担心鸾九不愿意，然后撕破脸来就此直接上前去认亲，桂嬷嬷连忙又补充到，“您不是答应太子妃，先回家适应适应的吗？索性左右以后都会回府和夫人好好相处的，也不用特别在意眼前这一两日，您说呢？”

        其实鸾九自己知道，她确实在姜美素跟前，总是情不自禁的，无法控制自己。

        这些年里，每次难以忍耐的时候，她都幻想着，自己有一个爱自己，疼自己的娘亲，会捧着她的手，凑近她的伤口轻轻地吹着。

        如今，她的每一个梦都变成了现实。

        内心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明白。”

        只是按照蔚锦玉和桂嬷嬷的意思，当并非没有要她之后回府的想法。

        如果这次不与姜美素相认，蔚锦玉和桂嬷嬷从中阻拦，她岂不是再难回到姜美素身边？

        这渴望已久的温暖，让鸾九的心开始动摇。

        “还有啊，你以后，少与那蔚锦思来往。”桂嬷嬷提醒。

        “蔚锦思？”

        鸾九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静静立于一隅的水蓝色裙裳的女子。

        还有她身侧的那个怯怯的小男童。

        “对，先前你与她灯笼那个。”桂嬷嬷点头，说道蔚锦思，那脸色·情不自禁地沉了下来，“当初姑娘嫁给太子，最开始就是蔚锦思那蹄子的手笔。只是我们拿不出证据来，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手笔？”鸾九偏过头，望着桂嬷嬷，故作疑惑地问，“姐姐不是因为深爱南璟烨才嫁进东宫的吗？”

        看来，这蔚锦玉瞒着她的事儿，不是两三件可以概括的。

        甚至……兴许她口中的所有事，全都反过来，就对了。

        桂嬷嬷心头一跳，强行解释，“自然是欢喜的！可欢喜是一回事，但是被算计又是另一回事，不是吗？”

        “您都不知道，从前在府中，蔚锦思那丫头，就没少给咱姑娘使绊子！这一回，也不知道又对您憋着什么坏呢！你可千万要小心提防！”

        面对桂嬷嬷的满脸气愤，与黑着脸的叮嘱。

        鸾九也假装跟着生气，“这也太过分了！姐姐宽厚，就真拿姐姐是软柿子捏了不成？左右要这么几天在家里，同在一个屋檐下。她要是敢憋什么坏，我便会会她！替姐姐好好把她教训教训！”

        见她如此愤慨，桂嬷嬷这心里头不由得窃笑。

        蔚锦思那丫头，你以为是好惹的？

        让你上前去，吃些个教训！

        最好啊，能叫那丫头把你给弄没了去，到时候姑娘问责起来，也就归咎到蔚锦思那丫头身上去！

        丞相府后院的偏僻一角。

        “姑娘，天色已晚，您早些歇息吧？”

        朝露给蔚锦思换了一杯热茶，送到她手旁。

        蔚锦思拿着手中的书册，翻了一页，“无妨，替我将灯挑亮些。”

        朝露拗不过，只好照做。

        “姑娘，我们院儿里，怎么有八姑娘……不，太子妃院子里的灯？”青葵拎着一个灯笼进屋来，满脸警惕，“难不成我们院儿里出了外胳膊？”

        闻言，蔚锦思忍俊不禁。

        “姑娘你笑什么呀？”青葵被笑得摸不着头脑。

        “这灯笼啊，公子说是太子见姑娘没有照路的，所以给姑娘的。”

        闻言，青葵满脸的不可思议，脱口而出，“不可能吧？朝露，说谎也不带你这么张口就来的！”

        “是真的。”

        蔚锦思放下书册，回想起今晚的宴会以及方才在膳厅，也不禁奇怪。

        这蔚锦玉是突然长了脑子了吗？

        若不是她知道蔚锦玉没有养人的那心思，不然那一模一样的脸，蔚锦思还真差点以为是她特意养了个替身了！

        可这蔚锦玉对她的态度是全完不对劲……

        啧！

        “青葵，前些时候，你是不是说在寺庙里碰着她了。她还同你道歉了？”蔚锦思突然想起来。

        “是啊。可当时姑娘和朝露不是说是我眼花看错了吗？”

        一个大活人，也不是站得远远的，怎么会说看错就看错。

        这么看来，那个时候，蔚锦玉就已经不对劲了。

        难怪她就说，怎么突然就能化险为夷了呢……

        呵！

        倒真是有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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