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意外偷听又寒心

书房门口。

        “笃笃笃。”

        鸾九轻叩了两下房门。

        “进来。”

        推门而入，蔚东楼正坐在书桌上，旁边放着许多折子，他正展开一个，细细地看着。

        看了一会儿，又提笔，在上头做了些批注，合上后，放到另一边。

        这才抬头，脸上尽是满意之色。

        笑着点头，“不错。”

        “不错。”蔚东楼，连说了两遍。

        鸾九有些莫名，但也没有开口，就那般安静地站在跟前。

        “你呀！这要搁从前，打进门就开始问我找你究竟所为何事。别说让你等上这么久，就是让你等我两行字的功夫，你都会等不及，不耐烦地反复叫我了。”

        “今日能等到我批注完，这般定性，不错。”蔚东楼绕过书桌，走到旁边的桌旁坐下。

        端过那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做得好！”

        他将那茶盏搁回桌上，“你现在啊，真是长大了，终于不任性了。”

        “站着作甚，坐。”蔚东楼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鸾九看着主位上空着的另一个位置，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坐了上去。

        “对！就是要这样。不卑不亢。”蔚东楼点头，“你是丞相府的嫡孙女，也是太子妃。当坐我上位的位分。虽不可骄躁，但也不可失了身份与底气。”

        “孙女记下了。”

        “你姐姐们的那些个胡话，你别去听，就是听了，也别往心里去。”

        他都听到了。

        鸾九倒是没有想到，蔚东楼竟会注意这些细节。

        见他满目的慈祥，鸾九觉得这心窝子里暖暖的。

        “知道了。我不会的。”

        “爷爷知道，如今你与太子的关系改善缓和了许多，是越来越和谐了。爷爷很欣慰。”蔚东楼的手随意地搁在桌上茶盏旁。

        手指弯曲，轻轻地叩着桌面，“你知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嫁进东宫，便意味着，将来你可能坐在一国之母的宝座。你可切要为丞相府谋划顾虑，知道吗？”

        本来还沉浸在方才感动中的鸾九，听到蔚东楼这后面的话，心中有种感觉怪怪的，说不出。

        不过他说的也确实如此，便也没有多想什么。

        “爷爷放心，锦玉记在心上的。”

        瞧见如此乖巧的蔚锦玉，蔚东楼还有那么一刹那的不适应。

        他记忆中，蔚锦玉向来张扬，虽说在他面前乖巧不少，那都是压着的。那心里头，可是眉飞色舞的自豪与骄傲。

        可眼前的蔚锦玉，那是实心眼的感觉谦和，听话。

        若不是他确定这就是他的孙女，蔚东楼都差点以为眼钱这个孙女是假冒的了。

        怔愣了片刻，随即笑道，“有你这份心，爷爷就放心了。”

        罢了，这样的蔚锦玉，可是他从前都想要的。

        如今真还这般听话懂事了，自己怎么还怀疑上了。

        真是老了不成？

        蔚东楼自嘲了一下后，“行了，你也许久没回府了。爷爷就不占着你了。你去与你奶奶和母亲说些你们女人家的话吧。”

        “锦玉告退。”

        鸾九离开后，没过一会儿，就见管家快步走进来。

        “老爷，八皇子府上来人呢了，说是恭新年的。还是留下帖子，请人和东西回去吗？”

        蔚东楼沉吟片刻，手指在桌面上叩了两下，“东西留下。然后明儿个，你去库房挑份儿同等的贺礼，送回去。”

        闻言，管家诧异抬头，“老爷，太子妃如今不是……”

        “争气了是吧？”蔚东楼接过话头，“这次东宫的事，着实给我提了个醒。”

        “这鸡蛋啊，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蔚家的女儿这么多，明摆着的机会，何故要错过？这大铭的后位，总得我蔚家的女儿去坐，至于是哪一个、不重要。”

        “明白了。”管家点头，“老奴这就着手去办。”

        管家拉开房门，鸾九连忙藏到转角处去。

        她背抵着身后的雕壁，一颗心，望着深深的夜色不断地下沉。

        只不过因为出门来没寻见桂嬷嬷，凭着记忆走，却不小心迷了路，好在原路返回找回了书房这里。

        却没想到，意外听见了这么一番话。

        想当初她代蔚锦玉在东宫门前受刑的时候，始终未见丞相府来一个人。

        如今她与南璟烨的关系缓和了，又来与她说一荣俱荣了。

        所谓一荣俱荣，不过是她荣，丞相府便荣。

        却从来不会有什么，她损，便丞相府损，所谓一损俱损的胡话。

        呵！

        亏她方才还觉得感动，暖心。

        不过都是些披着皮的谎言鬼罢了。

        这样的家，鸾九不由得觉得心头泛凉。

        转过身，走了两步，便迎上了匆匆过来的桂嬷嬷。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才。”

        “老夫人说，让奴才带你去一趟东院。”

        鸾九点了点头，跟在桂嬷嬷身后走着。

        “老夫人在丞相府这么多年，到底那一双眼睛亮着。一会儿你警醒些，千万别叫老夫人发现什么端倪、知道吗？”她千叮咛万嘱咐。

        鸾九点头，“嗯”了一声。

        一路上，桂嬷嬷再三叮嘱，叫她注意言行。

        鸾九也都心不在焉地应声。

        “老夫人，太子妃来了。”

        桂嬷嬷先通禀了一声，才转身出来领着鸾九进去。

        “来了？”

        屋内不仅有柳映红，姜美素也在。

        柳映红朝她招了招手，拍了拍旁边的软塌，“这里来坐。”

        鸾九这才敛神，“奶奶。”

        “哎呀，我们的锦玉啊，真是长大咯！”柳映红伸手，拉着鸾九的手到身边。

        “这回啊，你可算是给奶奶争气了！不然啊，就让那三房的人看了笑话去了！你以后啊，定千万要多加注意，别再犯先前那样的错，千万一定要争气，知道吗？”

        柳映红一直拉着鸾九的手，心情那叫一个好。

        而此时鸾九的心情却是一点点变坏。

        先是在蔚东楼那边，意外听到了蔚东楼的真想法。

        再到柳映红这里，她眼里心里，全是争气不争气的，虽没有蔚东楼那般叫人心凉，也没有好多少。

        “放心吧奶奶，以后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柳映红长长吐了一口浊气，一下又一下地拍着鸾九的手，“对了，你爷爷唤你去书房，说了些什么？”

        她垂着眼睑，“没什么，就说了些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嗯，你爷爷说的是。你呀，虽然出嫁了，可那也是蔚家的儿女，定要为蔚家打算，考虑帮扶，知道吗？”

        相差无几的话，一样的意思。

        在他们的眼里，蔚家的儿女，究竟算什么？

        活生生的人，还是，只是一种工具？

        她扯了扯唇角，“锦玉明白。”

        “嗯——”柳映红瞧着鸾九，怎么瞧，怎么觉得欢喜。

        这丫头，从前啊，就觉着性子太过刚了些，直来直去的，脑子不会转弯儿。

        今日却是叫她刮目相看得很！

        她又拉着鸾九说了些丞相府在朝中的局势，然后又对三房屡屡想压着她发了些牢骚。

        快到亥时的时候，柳映红才让她跟着姜美素离开东院。

        集阅阁。

        男人拿着一本书，烦躁地翻了两页，又将书扔在了桌案上。

        她竟然不等本宫就回去了！她竟然不等我！

        “噌”地一下站起身。

        不行！我得找她去！

        顿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不行不行！她丢下我，我还巴巴找上前去，这我不要面子嘛？

        坐着眉心紧锁了片刻后，又“嘭”地一下，双手撑在桌面上，站起来。

        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年后，丈夫陪着妻子回娘家，这是我们铭国的习俗，我不过遵从习俗而已，有什么嘛！

        思及此，他便欣然抬脚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处，突然又顿住了脚步，低头锁眉。

        不对，可我这相隔这么久才去，要用什么理由呢？岂不是让人笑话？

        想着，男人又转过身，朝几案处走了回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得集阅阁的人，这心啊，一颤一颤的。

        眼见着男人坐了回去，宫人们的心，稍微地松了一口气。

        却见男人又猛地一下站了起来，阔步径直走出了集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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