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从线上咨询到线下“出诊”也就半个小时的事。

        作为顶级豪门的铃木财阀听说过我，当即聘请我来处理家族受到的诅咒。看来在他们眼里咒术界是真不靠谱，竟然宁愿请一位体制外的自由人。

        ……但我记得我还没有给樱花国的上流社会人士使用过「涤濯咒法」，只和菲茨杰拉德介绍给我的一部分西方名流接触过……我这么有名了吗？

        “妈妈和鹤先生要去工作了，不要乱跑哦。”临走前，我嘱咐孩子们。虽然我知道大概率是管不住的。

        四只过于独立的小皮猴已经比我还了解横滨的各个角落了。关门、上锁，我与鹤先生一起走向车库。

        ··

        【铃木家的情况看来比想象的要严重，都不能派家族司机和交通工具，还得让我们自己过去。】

        “这也没办法。万一诅咒带来的霉运造成交通事故就不好了。”离开市区，鹤先生将车开上高速。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过滤掉鹤先生与阿索菲的交谈声，我纠结起更重要的事情——

        第五部和第六部与之前四部的基调不一样，小说插画和漫画化还要交给孩子们来做吗？

        这两部都有成年人的黑暗，孩子们的灵魂年龄只有六岁左右……白兔先生愿不愿意接这个工作呢……但要是改变画风，读者会不会不买账？

        【他们都不是普通的孩子。】听见我在想什么，阿索菲打断我的思考，【让他们画也没什么。】

        “虽然我们知道纯他们不是普通的小孩。但外人不知道……《断章》的故事本就不适合孩子。”我的视线游移了一下，“……不。让他们继续画吧。”

        【心意变得真快。】虽说如此，阿索菲也习惯了我的跳跃式思维，【但是，正确的决定。那四个孩子太强了，需要接受的教育本就和普通人不同。】

        “是啊，小殿下们早就见识过更残酷的场面了。”前方测速，鹤先生调慢车速，“portmafia的工作现场和咒灵杀人的现场比主公的小说要更可怕一些。”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前四部其实也不适合小孩子看……他们画都画了，这时候再想什么保护孩子三观有点马后炮。”我尴尬地捂住了脸。

        【……】没有尴尬这一情绪的梦魔沉默片刻，若无其事地帮我转移话题，【鹤丸，有人超车。】

        ··

        这次委托处理起来并不困难。大概任何一个二级或准一级咒术师都能完成。

        先不要祓除铃木一家身上的诅咒，而是找到诅咒的源头。找到诅咒的源头或媒介后，不要打草惊蛇，顺着它找到施术的诅咒师。

        解决诅咒师后，施加在铃木家身上的诅咒就这样解除了。皆大欢喜。为了防止咒力残留，用我的「涤濯咒法」给每人清洗一遍。

        那么，究竟是谁雇佣了诅咒师？

        身为幻术师的我，权当友情价的免费售后服务，帮忙读取了记忆。黑市当然是有保密条例的，但诅咒师不会和雇主立下涉及大脑的束缚。

        ……由此可见，会为了防止暴露自己的情报、直接和追随者定下死无对证的束缚，羂索是真的黑心。根本不给追随者留一个完整的遗体。

        铃木财阀作为旗下产业无数的顶级豪门之一，不可能没有敌人。不想和豪门秘辛扯上关系，将雇主信息交给园子的父母后我就不再管了。

        ··

        ……这是过往某日的某次聚会中发生的对话，竹知子突然对友人们说自己要写侵蚀现实的小说。

        “所以、要是你的计划成功了，有什么代价吧——但不管怎么样，给我吃饭。收起你的哭丧脸。”

        虫太郎用筷子夹起玉子烧，塞进仿佛做错事的小孩般低下头、彷徨不安地搓着手的竹知子嘴里。

        “你迟疑了，所以才会来找我们。”横沟轻轻握住她的手，嗓音温柔，“会卷入无辜的人，对吗？”

        竹知子安静地点头，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她开口低声说：“涌动的「泡」让人们的恶意显形……所以在还未完整形成的阶段，犯罪率会暂时上升。”

        “革命会流血，想要建立新的秩序总得付出代价。这可是你说的。因为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你就退缩了吗？你的觉悟要是只有这点，那就别做。”

        “阿虫。”横沟象征性地制止严厉又不留情面的虫太郎再说下去。遇到竹知子摇摆不定的情况，他俩一直都是虫太郎负责唱白脸、横沟负责唱红脸。

        “决定好了就不要后悔，要一鼓作气，阿竹。”横沟拍拍竹知子的手背，鼓励她，“而且，恶人作恶，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不是你让他们作恶的。”

        “你已经改写了很多该死的命中注定。”虫太郎戳戳竹知子的额头，“不要想没救多少人，那会压垮你。想想你救了多少人，然后走下去，别回头。”

        “阿竹，你是咒术师。”横沟温和而坚定地注视竹知子的眼睛，“你不是正义的伙伴，也不是慈善家。你只是咒术师，无人能审判你。除了你自己。”

        “做你想做的。不要本末倒置。你平常也不会在意这种事……莫非是松懈了？”虫太郎摸了摸下巴，“我和横沟是让你放松的人？这么依赖我们啊。”

        “并没有。”竹知子无意识地撅了噘嘴，不服气的样子真的就像小孩，“每个人都有这么一个时候吧，坚定地执行什么计划，却突然会动摇和犹豫。”

        比如说《捡到太宰的那一天》sideb（beast）的结尾，十六岁的首领宰就动摇了，但最后还是被行驶来的列车打断了那声刚出口的「织田作」。

        “啊、是是是……”并没有把竹知子的辩解当一回事儿的虫太郎敷衍地点头，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勺鳗鱼饭送到嘴里，不善言辞的竹知子脸都憋红了。

        ··

        铃木朋子气势汹汹地联络铃木次郎吉顾问以及家族团队，准备收拾敢进行这种恶意商业竞争的对家。

        我们这些小辈一下没了事干，今天又是周末，我接受园子的邀请留下来喝下午茶。鹤先生表示不打扰我们女孩子聊天，跟着铃木家的仆人去参观豪宅了。

        “真的非常感谢！”双手撑着桌子、额头抵着桌面，园子向我鞠了一大躬，杯中红茶剧烈摇晃了几下。

        “若不是兰小姐察觉不对与我说了铃木家的情况，我也不会知道的，园子小姐。”我侧身避开这一礼。

        “哎呀，知子姐别这么客气，大家都是朋友了、叫我园子就好啦！”园子大大咧咧地摆手，又用手肘戳戳小兰，“对吧小兰？你也觉得不用说敬语了吧？”

        “啊、嗯。”收到好友暗示的小兰点头如捣蒜，附和着园子的话，但因为毫无准备，中途卡壳了一下，“像园子说的那样。竹……知子姐叫我小兰就好。”

        “……好。园子，小兰。”我微笑着改口称呼女孩们的名字。那既是拉近关系的话术，也是园子的真心话。就是因为坦荡又无一丝虚情假意，才显得高明。

        “知子姐是我们家的恩人，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只要是能帮得上忙的，我们都会帮！”事先得到母亲应允的园子拍拍胸脯，豪气地做出承诺。

        【竹知子。】阿索菲的声音适时地在我脑内响起。

        “……我的确有一件……只能拜托铃木财阀帮忙的事情。”抿紧嘴唇，我感觉有点口干，是紧张的表现。

        “是什么？先告诉我吧，知子姐，你不说我也不好判断。”园子把一块蛋糕推到我面前，鼓励地眨眨眼。

        我深呼吸，撑着这一股气，对园子说出了请求：“可以请你和伯父、伯母提一提……横滨的镭钵街吗？”

        “……嗯？”听到镭钵街这个名字，园子愣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她小心地观察着我的表情，态度变得谨慎了些，“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知子姐？”

        虽然不是家族继承人、平日里又因为过于接地气让人忘记她的身份，但园子毕竟是财阀千金，平日里需要了解和背诵的情报资料比常人想象的更多。

        她知道镭钵街的诞生起于一场黑色爆炸，也知道那里原本有什么设施、又因为什么才会炸成巨坑。园子只是平易近人、不是笨蛋，她还是很敏感的。

        “我想推进镭钵街整改。让孩子们能够接受教育，让那里的人有医生可看，也得到改变的机会。”

        镭钵街的绝望和常暗岛战场的绝望是不一样的。很久之前，我偷偷去看小时候的中也和芥川兄妹。

        在目击底层人民生活的瞬间，我理解了原著的芥川君对敦君描述的地狱。如果不以弱者的视角去看，永远也不会理解弱者的痛苦、体会到他们的绝望。

        “……但前提是，他们愿意。”想起镭钵街人不再有拼劲和期待的、已经死去的眼神，我垂下眼。

        “有人想拼命往上爬，离开地狱。有人却甘愿沉沦于泥沼。我不能决定他们每个人的想法，只能把改变人生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去选。”

        “救人或许不需要理由，但我们从来只能尽力去救那些做好被救的准备、并且想要被救的人。”我看向沉默地注视我的园子，“人不自救，心就一直停留在原地。可也要给他们一个能够去自救的环境。”

        很多人质疑穷人为何不自我提升。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活着就拼尽全力了，哪有空想别的。钱从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有人从一开始就没富过。

        这些从没富过的人没有条件去提升自己。即使有那么几个幸运的人把握住机遇，艰难脱离贫困大环境，却又进入了一个没钱没资历寸步难行的新环境。

        为了省钱只能住在远离市中心、不繁华所以便宜的地界，上下班就耗费了大把时间，又为了水电费、租费还有保持温饱，下班后得再兼职打好几份工。

        一件有品牌的衣服价钱，或许就是他们一个月下来才能拿到的血汗钱，根本攒不下多少。就算苦难他们也不能放弃，放弃后不能过得更好，只会更差。

        这是个绝望的怪圈，没有放下身段去体验过的人绝对无法理解……菲茨杰拉德说他不喜欢穷人，因为他太有钱了吗？不。他明白什么是穷，他也穷过。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菲茨杰拉德一样，无论发生什么都有能力和才华去东山再起。烨子小姐说过，凡人拼命翻越高山后，面对的是同样拼命努力的天才。

        怪物之所以是怪物、之所以成为特级之上的存在、之所以成为超越者，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心无旁骛地向前进。以至于最底端的凡人没有机会翻身，甚至连看一眼怪物的世界的资格都没有，大环境不允许。

        更容易让文化人理解的……你品尝过无论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班里成绩最好的那几人的感受吗？你从未像那一刻一般深刻地认知到自己的平庸和普通。

        你的父母或许曾经为你报过补习班。你有头痛失眠过吗？有手指酸疼过吗？有胸闷焦虑过吗？有无论如何都学不进去而流过泪吗？生活也和学习共通。

        与弱者共情就在一瞬间。所有人的痛苦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但你的同理心和同情心可以让你因他人的痛苦而一起体会痛苦。

        “……”听完我的话，园子不知不觉交握在腹前的手深思般搓动了几下。小兰看看我，又看看好友，迟疑许久，她轻轻扯了扯园子的衣袖。

        “知子姐。”园子放开交握的双手，拍拍小兰的手背。像是下了决心，铃木二小姐郑重地向我点头，“我会去和爸爸妈妈说的。交给我吧。”

        搭上铃木家，夏目老师和「三刻构想」一直发愁的镭钵街应该没问题了……回头告诉森先生，让他和铃木家商谈吧。种田长官……交给安吾提醒。

        铃木的人品是信得过的——毕竟是主角团之一铃木园子出身的家庭——有他们在国内兜底，国外则是有菲茨杰拉德的人脉在……嗯，成功率很高。

        结束严肃的话题，为了巩固刚结交的友谊，园子用其他话题活跃气氛，其中包括小兰和新一的八卦。

        园子作为他们俩共同的青梅竹马，站在第三方视角掌握第一手情报，说的小兰羞愤欲绝、脸颊爆红。

        不知为何，“牺牲”某些人的小心脏的八卦话题总是能让人迅速感情升温。即使是我也被这么套路了。

        “小兰和新一那家伙恩恩爱爱～大热恋交往中——所以知子姐，你呢？”园子搞怪地朝我挤眉弄眼。

        “看姐姐你那四个的孩子的长相，他们的父亲一定帅飞了！是不是和《断章》的人物设定图长得差不多？知子姐，你喜欢哪一个呀？我觉得很难取舍！”

        “果然你目的是这个呀园子？”小兰用左手扇着绯红发烫的脸颊，她似乎也有点好奇，悄悄瞄着我。

        “……你们觉得会是谁？先说明，十季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哦。”我避开了直接回答，微笑着询问她们对男主角们的看法，“可以先说说对角色的印象。”

        “泉是最帅的、又很好相处，但有时莫名感觉他很遥远。绪见温柔会照顾人，又时不时黑一下的微妙扭曲感让人心里一紧。黑白双子设定真的好棒！把我头拔下来给他们助兴吧！”园子捧着脸颊扭动身体。

        不至于不至于你冷静点……我没想到参考五条君战斗与杀咒灵时的疯劲，还有夏油君在原著中精神行走在悬崖边的极限拉扯感写的内容能让人这么激动。

        “还有乐观开朗的海月感觉像邻家大哥哥，有着锐利的、充满攻击性的美貌，却是犬系帅哥！与常人在认知上的差异满是现实割裂感，令人毛骨悚然！”

        “最后是美强惨的鸢——外冷内热的忧郁古典美人！穿着白衬衫泡在浴缸里的那一幕真的太顶了，那若隐若现的……啊夺走我心的男水妖～！鸢就是那种穿得越多越涩的美男！”园子发出嘿嘿嘿的花痴笑。

        “……嗯。”对不起中也，因为海月和你之间的性格差异，你的形象在部分读者眼里，大概与你本人的形象有点微妙的不同……我努力保持微笑，“小兰呢？”

        “我的话……那个。泉外在表现十分跳脱，但我觉得他反而比绪见要更冷静安定，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绪见有一种朦胧的迷雾感，像是夏日路面蒸腾的阳炎。”小兰握着茶杯，组织着语言。

        “海月没有作为一个人应有的社会地位，也没有帮助他稳定人格的锚点，但他是会给自己寻找在世上存活的锚点、并且努力向上生长的顽强的花。好像即使地面干涸开裂、化作无边的沙漠，他也无所畏惧。”

        “鸢与海月是相反的人，他是哭泣的晴天娃娃，是十字路口徘徊的幽灵。”小兰有些出神地凝视着杯中的红茶，“他就像游弋在海底的孤独的鲸，直到要窒息才浮上海面寻得片刻喘息，之后又回到深海。”

        “没有任何其他的谁能听到他的歌声，也没有同类能接收或听懂他的波长，在海底注视着名为人世的泡沫之梦，存在本身即为「孤独」。既不是黑暗也不是光明的黄昏，不希望被任何人记住的寂静哀嚎。”

        “…………”我沉默了。但不是因为小兰说的不好。不愧是你，太宰，一到你的场合，字数就会迷之变多。

        在少女不安又羞涩地挥手表示她只是说了点不成熟的拙见请不要在意时，我微笑着夸赞她：“小兰的想法真的很好。四位角色的原型知道了都会很惊讶吧。”

        当然惊讶。小兰基本全说中了。然而，即使是太宰也承受不了这个，大概只有五条君不会尴尬。

        不过小兰的理解力和同理心真的很强……但她的描述也是真的很书面语。看来她国文学的不错……

        ……或者说，小兰刚刚的说话方式其实是被文野片场说话宛如唱歌剧的文绉绉风格给影响到了？

        “所以、话题转回来！我觉得是鸢！”说完，园子还警惕地瞥了我一眼，其实我真的没想岔开话题……

        “嗯……看得出十季很依赖他。遇到什么事总是下意识看向鸢，又和鸢共同行动。”小兰犹豫地说，“但十季和海月的感情也很好。还裹着毯子一起午睡。”

        “十季对鸢也算是一种雏鸟情结吧。第一部遭遇异形时是鸢率先出现在她面前，而且当时十季受到冲击，情绪和记忆不稳定，容易产生印随。”我解释道。

        “要是按小兰你那么说的话，因为断章都需要与他人的噩梦同调，十季与绪见互相理解对方的痛苦之处。而泉敏锐通透，总能哄十季开心，十分包容她。”

        恋爱小专家园子同学开始纠结连我这个作者都没想到的事：“但海月带给十季的安定感太重要了。唔……可是鸢又是指引十季的人生导师般的好搭档……”

        啊……有这么一回事吗？身为灵感型直觉系作者，我已经茫然到成了一个只会微笑和点头的机器人。

        【所以小面码，是哪个？】阿索菲也来凑热闹。

        〖……别问了。我谁也不想选。〗我拒绝回答。

        tbc


　　(https://www.50331.cc/chapter/80084462/5043035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50331.cc　文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wap.50331.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