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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前头战事吃紧,接连未传来好消息,曹丕虽然着急,却因守着身后城池,只能不断派人往官渡查探消息。

        袁家果然人多势众,七十万大军轮番休整,只打得人疲于应对。

        这才六月里,却不曾有什么好消息,许都城中皆是人心惶惶。曹丕连夜往荀彧府上去,直直闯入府邸内室,作揖道:“深夜叨扰多有得罪,还请荀大人救命。”

        荀彧见他难掩焦急之色,一时微愣,随机神色如常,道:“公子这般信不过丞相么?”

        “公子怕是关心则乱。”

        曹丕寻声望去,见司马懿也在荀彧府上,他只道二人素日并无交情,如何今日聚在一起。他看着司马懿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越发不喜他这玩世不恭的模样,便淡淡道:“上阵杀敌的是我父,我自然关切。”

        司马懿轻笑两声,看了荀彧一眼,道:“大人且看,三公子果然是来的。”

        荀彧点头道:“子桓是性情中人,也是人之常情。”

        “大人,接连几月都攻不下官渡,恐怕此战凶多吉少。”曹丕并不看司马懿,只转头朝荀彧相拜,又道:“大人可否想个法子,阻断袁军的进势。三万军士不休不眠抵御,即便粮草不缺,也禁不住这般厮杀。”

        司马懿见曹丕不搭理他,也不过笑笑,自顾饮茶。

        “公子今日是怎么了,”荀彧看着他,神色温和道:“丞相既然做了万全打算,公子实不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一刻,曹丕在荀彧眼中看出了失望之色,他是曹操最倚重的人,也是已故公子昂的老师,难免会有所比较。

        他忽而觉得有些自取其辱,只因他父亲承诺的一句话,便让他乱了方寸。

        他才不是担心父亲安危,曹丕如此想着,便将那担忧之心生生压了下去。

        “叨扰了。”多说无益,他也渐冷了心神,转身而去。

        司马懿探头看了看曹丕离去的身影,含笑看着荀彧说道:“大人似乎对公子丕过于严厉了,难道是因为公子昂的缘故?”

        荀彧叹了口气,说:“那孩子敏感多疑,最像丞相。若日后也这般沉不住气,如何继承丞相衣钵。”

        “比公子昂如何?”

        “子攸恐怕不会来我这儿,提剑就往阵前去了。”他自是对曹昂了解甚深,那份固执不也是像极了曹操:“只有子桓,凡事刻苦,行事周全。”

        “眼下你才夸他,这会儿恐怕他心里委屈着。”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荀彧说这这些话时,深色冷漠,一时又黯然失笑,他自是明白在公子们之间,曹丕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众多公子中略强一些的那个,终究也抵不过曹昂在他心里的分量。

        “大人用心良苦。”

        “这孩子将来能成大器,只是缺个良师益友,”荀彧看向司马懿,说道:“日后,就劳你多费心。”

        司马懿笑了笑,放下茶盏,说道:“常言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大人视仲达为千里良驹,仲达必不负所托。”

        “他的脾性与你相似,可心思比你更纤细一分。”他蹙眉道:“子桓要的不多,忠心最要紧。”

        “多谢大人提点。”司马懿若有所思,忽而问他:“晚辈想问大人一句话。”

        “仲达直言便是。”

        “大人既忠于丞相,为何还提董承求情?”司马懿眼中似闪过一丝光芒,直直望着荀彧。

        “我忠于丞相,却也是汉臣,丞相答应过,会保汉室平安。”

        “仲达明白了。”

        至次日,司马懿提着美酒细点上门,却见一些奴仆进进出出地搬东西,他忙拦着一个侍从问到:“这是做什么,是哪房亲眷要搬走吗?”

        侍从不认得司马懿,只把他当成府邸门客,便说:“这些是任夫人的陪嫁,现如今前方战事不利,只将一些值钱物件搬走,也好过便宜了乱军。”

        “这些是搬到何处去?”

        “自然是任府,”那侍从不敢多说,忙说:“不与你多说了,一会儿夫人来了,见小的若没搬完,恐怕要挨好一顿训斥。”

        司马懿心中越发摇头叹息,难怪曹丕那样不喜欢任氏,这见风使舵的做派,可不如同当初投降曹家时的如出一辙么。

        忽听得一阵军靴马蹄声,他回头,只见一银甲将士骑马而来。

        再细细一看,那翻身下马的不是曹丕是谁?

        曹丕见里里外外搬东西的光景,浑不在意,瞥了一眼在墙根处看热闹的司马懿,径直往府邸内走去。

        二人视线相触,司马懿忙不迭地跟上去搭话,只说:“战场时局朝夕可变,公子莫与妇人置气。”

        “既自请下堂,何不成全了她。”

        入了书房,司马懿四处看了看,只见侍从上了茶,虽是书房却如卧房一般一应俱全,衣物也在箱柜上叠放整齐,俨然是起居之处。

        “今日你来作甚?”曹丕取一块黑布,慢悠悠擦拭着刀刃,问道:“莫不是也来请辞的?”他从屉子里取出一叠信函,皆是臣僚们告老还乡的奏疏。顺手一扔,奏疏便如雪片般铺了一地,说道:“我也拦不住你,司马大人不必羞于开口。”

        “公子说笑了,”司马懿递上酒食,说道:“仲达既投了丞相帐下,岂能生二心。”

        “仲达今日来,是不想在丞相门下尸位素餐,”他含笑看向曹丕,说道:“既有人另谋高就,想必如今虚位以待的不在少数,臣也效仿毛遂自荐,想在公子身边有个栖身之所。”

        曹丕蹙眉看了他一会儿,神情阴骘地问道:“众人都弃我曹家而去,先生难道看不清形势?”

        “以强胜弱算不得英雄好汉,以弱胜强才是天下第一得意事。”司马懿看向他眼中汹涌,满意道:“臣对必然之事毫无兴趣,只有将看似不可能的事做成,才觉成就。公子,不试试,怎知没机会?”

        这份狡诈之气,倒是合了曹丕眼缘,善于奇谋之人,多半能出奇制胜。

        若这晦涩无望的人生里有这样一个人,想来是值得些期许的。

        “听闻公子丕一直心系邺城,”司马懿见曹丕有所触动,抬眼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大争之世,公子何苦拘泥于孔孟之德,想要什么,就去争;争不到,就抢。不择手段,才能成大事。”

        曹丕沉默着望了他一会儿,垂眸看着桌上的糕点与酒,伸手取了,淡淡道:“竹叶青,定胜糕。我收下了。”

        司马懿默契一笑,作揖道:“公子公务在身,仲达便不叨扰了。”

        “先生请。”

        内室终空无一人,曹丕嘴角微扬,似找到了通往邺城的捷径。

        前方战事未定,后方许都便有不少人奔走相告。城中精兵保护,时值秋分,鏖战了大半年之久的官渡却依旧难分胜负,且袁军隐隐占了上峰,可谓四面楚歌。

        便是如此苦战,汉宫内却寂静无波,只有曹贵人总会派人来丞相府询问一二。

        卞夫人几次递了名帖想入宫探视,皆被伏皇后以贵人静养为由,婉拒了。曹丕见生母拉着曹植来寻他,诧异地走下城楼,见卞氏红着眼眶,便问道:“母亲怎么来了。”

        “三哥,”曹植二话不说,上前抱住曹丕,哭道:“阿宪姐姐病了,皇后娘娘不许母亲去探视。”

        曹丕摸着摸六弟的脑袋,安慰道:“宫里大夫医术高明,阿宪姐姐定会安然无恙。你是六公子,不可随意在人前落泪,惹人笑话。”

        “阿宪姐姐会不会死”

        “不许胡说!”他话语略带凶悍,曹宪入宫已有数十年了,献帝既然早已起了杀心,岂会对他的姐姐有所眷顾。果然是墙倒众人推,若父亲果然被袁绍所灭,少不得人有人落井下石,连宫里的姐姐也会消无声息的病逝。

        “他定是恨你父亲杀了董贵妃,也想杀鸡儆猴一次。前些日子进出递消息的小舍人,不知为何就没了性命。当初我也劝你父亲勿要赶尽杀绝,若非如此,阿宪何至于落得今日光景。”

        “父亲深谋远虑,官场上的事,母亲勿要轻易提起。”他低头看了一眼六弟,安慰道:“这几日好生陪着母亲,宫里哥哥去料理。”

        “他会不会杀你”

        曹丕听了,却是不屑冷笑,轻蔑道:“他若有这份志气,汉室哪轮得到权臣左右天下。有满宠在,他不敢。”

        “原本内眷走动之事不该劳动你去,”卞夫人叹气道:“孙氏推说病了,你这媳妇又指望不上,我心里实在没了主意,这才来说与你听。”

        “儿不孝,”曹丕只说:“等战事了却,儿就送任氏回府。”

        “原想着她年纪小不懂事,可如今行事做派,实在叫人心寒。我也不拦着你和离,只是将来还得找个温顺的才好。”

        曹丕脑孩中闪过甄宓的身影,一时沉默不语。

        又过几日,司马懿来寻曹丕,见他身着秋白官授,却想起献帝因着董承一事罢朝许久了,问道:“公子这是进宫去?”

        “先生来了,正是,母亲托我去见几位姐姐。”

        “此时进宫去,公子打算说什么,”司马懿见有人牵马来,又道:“不如带女眷一同去。”

        “带谁去,”薛苍见曹丕不答话,便解释道:“任夫人家去了。”

        司马懿听了,便也作罢,说道:“也罢,只是公子进宫后,小心谨慎为上。”

        曹丕冲他点了点头,道:“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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