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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云竹正巧寻她,见甄宓欢喜着往后院走去,便跟了上去。

        “这是做什么?”她笑道:“若想吃什么,夫人吩咐奴婢就是了。”

        甄宓想了想,倒是更愿意自己做吃食,笑着说:“不用,我自己来,你在边上替我看着些。”

        “夫人好歹告诉我,要做什么吃食。”

        “蒸饼,”她想了想,问她:“你会吗?”

        云竹挠了挠脑袋,面有难色,摇头道:“不会,只是听从前庖厨婆子提起过,蒸饼着实费劲,光等发酵便要半天,且未必能成。若是发酵不深,味道也不甚好,夫人不如擀面更好,既方便又能果腹。”

        她想了想,想着如今并非自己能做主的时候,便摇头道:“还是蒸饼罢,好歹也要试一试。”

        “夫人”

        “云竹,”甄宓转头朝她一笑,说道:“别再喊我夫人了,自此我再不是袁家人。”

        “”云竹看她扎起袖子,想起如今光景,便不知该说什么。

        “日后同阿镜一样,唤我女公子就是。”她俯身用葫芦瓢取了水,想起从前张氏亲自下厨的光景,做的都是父亲在世时喜爱的糕点,常常自悔不该端着架子,以至于一辈子都未曾给他做几道饭菜。

        阴阳两隔,终归比他近在眼前幸运得多。

        长大了,反倒痛苦渐曾。她都快忘了小时候奔跑在山野间的畅快,那时候兄长和显奕策马奔腾,她就坐在观望台上挥舞着小旗子,一手是兄长的红旗子,一手是显奕的蓝旗子。

        可转眼,却是物是人非了。

        他将蒸饼放在竹篮子里,就挂在灶下就着水汽发酵。她托腮坐在一旁,叹袁绍如此天时地利人和,最终却没能一统中原,没能为百姓争一份太平安稳。

        这世上诸多事朝夕可变,往往看似十有八九之事,多半不尽如人意。她怔怔出神,倘若万事如意,袁绍登临大宝,那袁尚与袁谭便会争太子之位,袁熙同她说过,届时他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带她游山玩水。

        可袁绍最终没能如愿,而她也被袁家所弃。

        就像梦一样,甄宓想着过往,就像在回忆前世记忆一般,明明不过一月,恍然如隔了沧海桑田。

        直至夕阳西下,蒸饼才堪堪出锅。

        而书房内,夏侯尚不解地看着曹丕,见他几次动筷时往门扉处看了两眼,不由古怪问道:“公子,可是饭菜不可口?”他都听到公子饥肠辘辘的声音了,却犹豫着不肯进食。

        这又是为哪般。

        正要开口,听到门扉转动的声音,只见她提着食盒进来,曹丕忙低头吃了一口炙肉,朝夏侯尚吩咐道:“你出去吧。”

        夏侯尚恍然大悟,忙告退匆匆避出去。

        甄宓正打算朝夏侯尚打招呼,哪料到他走得飞快,话还没到嘴边就见他一溜烟出去了。

        “夏侯侍卫形色匆匆,怎的是有什么要紧事。”

        曹丕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说道:“理会他作甚,过来坐下罢。”

        她提着食盒往桌上一放,看着一桌好菜,觉得有些憋屈,问道:“你吃慢一些,”她有些着急,恨不能推开这些东西,把蒸饼放在他的面前。

        他笑道:“既然送来了,还不拿出来我尝尝。”

        甄宓脸一红,她第一次下厨,自是难登大雅。

        “真是一言难尽。”曹丕探过头去看了看,皱眉露出嫌弃之色,问道:“自己做的?”

        “做得不好。”她低头认栽,那蒸饼的确不忍直视,像泄了气的皮球塌了一块,难怪曹丕会嫌弃。可她明明记得,刚出锅的时候还是很蓬松的。

        “或许味道不错,”她只得寄希望于味道,忙说:“将军,常言道不能一叶蔽目,虽卖相差了些,兴许可口呢。”

        曹丕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吃,面色颇有些怪异,轻咳一声道:“水”

        甄宓连忙找茶水来,递给他。

        只见他如牛饮灌了一大口,过后似是吞了下去,看向她氏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下次不要做这个了,”曹丕说道:“明日煮面就行了,阳春面会做吗?”

        这个倒是简单,不光她会做,云竹做的阳春面更是秀色可餐,比蒸饼容易多了。她喜道:“会,记住了。”

        说完,甄宓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出声,她面色一红,只觉自己失了分寸,忙要告退。

        曹丕却拉住她,说:“都来了,就一块儿吃吧。”

        虽说未能讨到半分便宜,但她是坐下了。她看着曹丕桌上的饭食,与她素日吃的并无二致,端起碗筷时不免想起此行目的,她还是迟疑地开口,问:“我能回去吗?”

        曹丕正端着碗筷,蹙眉说道:“吃完再说。”一贯重礼仪教养的世族闺秀,若非实在挂心家人,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开口,他自然明白。

        “好。”甄宓低头,微微失落。

        他夹了一块羊肉放到她的碗里,说道:“比我在幽州见到你时,更瘦了。女为悦己者容,但过犹不及反受其害,你还是胖点好看,”

        她温和一笑,像这样两人用饭,倒是同寻常人家似的。

        饭菜未必要山珍海味,添几句关怀暖心的话,像是能在这纷乱世道里相互取暖,足以慰藉这不堪的人生。

        “前几日,父亲命我将你严加看守,不许你出府。”他看着甄宓的神色渐渐落寞,沉吟一会儿,意有所指般说:“不过,你的侍女可以回去看一看。”

        甄宓听了,微微一怔,忽而喜上眉梢,说道:“多谢将军!”

        “赶紧把饭吃完,”曹丕见她如今喜笑颜开,便敛容不去她,生恐被这明媚动人的笑勾去了魂魄,便蹙眉说道:“孩子似的,一顿饭这样磨蹭。”

        闻言,她握着筷子止不住朝他笑,倒像是小女儿心愿得偿的模样,透着一股子傻气。上一回见到这个表情,是她见到袁熙的时候。

        她放下了吗

        曹丕不自觉笑了笑,是发自心底的愉悦。

        晌午后,甄宓换上云竹的衣裳,雇一辆小车,便一路往甄府而去。马车颠簸,不似从前,车夫赶车更是不上心,颠了一路,一下车她便挨着墙角连连作呕。

        车夫只道谁家侍女这般金贵,坐车还会犯晕,便说:“由奢入俭难,姑娘多担待吧。”

        甄宓挥挥手,并不怪他,只觉得脚下虚浮,走了一段才摸到甄家门口的两个石狮子。红漆正门紧闭,她便扣了扣侧边小门,等了半天也不曾有人来开。

        她心下疑惑,便继续扣门。

        隔了一会儿,里头才传来动静。一个老管事颤颤巍巍探出头来,看着甄宓竟是一愣,忙道:“女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忙将她让进屋内。

        族中人离开已有一月,园中杂草日渐冒头,原本诗情画意的园子,呈现无序之态,似各自抢夺者地盘。她一路路过水榭,看着石凳子都落了灰。

        老管事将他带到甄俨的院子,正巧见张氏拉着一个孩子在读书。

        见到甄宓,她亦是一愣,过后起身,微微一笑道:“阿宓,你来了。”

        甄宓望着那个四五岁大的孩子,生得怯怯的,一看便知不是哥哥和张氏所出,便问道:“来瞧瞧你们,这是谁家的孩子,讨人喜欢地紧。”

        “是甄氏族中旁系所出,现如今记在我和表哥名下。”她垂眸一笑,说道:“叫甄沅。”

        甄宓听到明白过来,她翻了翻身上,将身上一块玉佩解下,蹲下身笑道:“小公子可知道我是谁,猜到了我送你个好东西。”

        “你是天上的仙女姐姐吗,”他看着甄宓,见张氏与她说话,一时也不拘泥着,奶声奶气道。

        “小嘴真甜,”他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说道:“我是你的姑姑。今日咱们既然照面,就当厮认过了。姑姑如今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的,这玉佩是你祖母留给我的,自小我就带着,如今给你了,可得好好收着,切勿丢了。”

        “小孩子,哪里能收这样贵重的东西。”张氏拦道:“何况你如今也身无长物了。”

        甄宓却一笑,说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张氏站在那儿,听着她说这句话,一时就红了眼眶。患难见真情,所言非假。

        她们也算是从小不对付,只是自打她入了甄府,从未见她为难过一次,甚至她总以为甄宓不过是惺惺作态。可要紧关头,甄宓却从未抛下她们。

        “好妹妹,”张氏见她如此,心中不免感动,可想起甄俨,不免伤心落泪,又说:“你哥哥不太好,趁如今还能说说话,先去看看他吧。”

        甄宓听了,默默点头,红着眼眶往正房走去。这段路程不过几十步,每走一步她都觉得沉重,脑海中全是小时候嬉笑的情景。

        榻上的人散着头发,只着中衣,除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有些骇人,看着只不过是睡着了一般。

        甄俨似乎察觉到有人来,转过头来,见是妹妹,自嘲一笑:“看样子我是死了吗,竟在这里见到阿宓了。”

        “哥哥,是阿宓来了。”她再也憋不住眼泪,想着亲近之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竟连最疼爱自己的兄长,也要留不住了。

        “阿宓”甄俨说话,有些吃力了,他胸口起伏着,说道:“扶我起来”

        甄宓听了,忙上前将兄长扶起,又找了两个枕头垫在他背后,关切道:“哥哥觉得可好些?”

        “阿宓”甄俨望着他,见她除了衣物简陋些,并没有什么不妥,想是曹军没敢把她如何,暗暗松了口气:“你无大碍,哥哥已是欣慰了。”

        “我没事”

        “阿宓,汝南袁氏这条船算是彻底沉了,世族已如惊弓之鸟,树倒猢狲散,着实输的颜面尽失。我叫阿尧带着族中子侄女眷先往中山无极本家避祸,但哥哥,绝不会丢下你不管。”

        甄宓落着泪,点头如蒜捣,忙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曹家敢欺辱于你,便是与整个河北世族为敌,他想世族臣妇,也是痴心妄想。”

        “哥哥,”她从不疑惑兄长的判断,可也知道曹操不是善茬,说道:“曹操为人素来多疑,哥哥若是惹恼了他,反被他记恨上,岂不适得其反。”

        甄俨冷笑道:“行军打仗,粮草先行。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她见兄长这般胸有成竹,便也不再劝,无极甄氏经此一事元气大伤,再与曹操为敌,着实兵行险招。

        “阿宓,”他迟疑着开口,说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袁熙要娶吴氏了。”

        “是吗”她听得兄长提起这个名字,只是无奈一笑,说道:“他既停妻再娶,自此,我便与他再无瓜葛。”

        “他给我寄了许多信来,”甄俨指了指一个箱子说道:“都是打听你的下落,可我再无回信。哥哥想知道,你还想不想去幽州,若是想,阿镜自然安全护送了你去。”

        “如今还说这些话作甚,曹家若是来要人,哥哥又如何自处,”她决不能再牵连无辜的人,又说:“方才我已说了,此生不愿与他有瓜葛。”

        “好,不愧是我的妹妹,”甄俨垂眸笑道:“搬回家里来住罢,家里人也有个照应。”

        甄宓却摇头道:“他放我出来已是违抗军令,今日若不回去,他日若想再相见,便更难了。”

        “他是谁?”甄俨问道。

        “是公子丕。”

        “曹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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